耿朝忠完全没有理会杨文秀张口结舌的表情,大踏步的走出了四方路派出所——这个自己曾经奋战过的地方。
他知道,杨文秀怕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这层特务调查科的皮,但是无所谓,耿朝忠没有心情去跟一个汉奸玩儿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游戏,对党务调查科来说,以势压人,这才是解决问题最直接的方式。如果适当的时候,他宁愿扮老虎吃猪,也不愿委委屈屈装孙子。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耿朝忠很快来到了街对面的交通银行,这交通银行和后世别无二致,甚至就连门口那俩石狮子都一模一样,哦,不是石狮子,应该叫貔貅才对。
进了门,里面的大堂经理看到耿朝忠一身洋装,连忙殷勤的迎上来,把耿朝忠往里领,边走边说:
“您好,请问办理何项业务?”
耿朝忠从怀里拿出党务调查科的绿本证件,然后取出刘一班给他的那张一千大洋支票,递给了这个大堂经理。
这大堂经理二十七八岁,方脸阔口,面相带着山东人特有的憨厚,眼神却格外精明。他一看耿朝忠的qgtianbairi绿皮本,神情立即多了几分尊敬。双手接过本子一看,脸色又是一变,尊敬中又带了点别样的神色,看着耿朝忠笑了笑,似乎很是亲切。嘴里说:“长官,您请这边来。”然后把耿朝忠领上了二楼一间雅阁里。
“先生,政府公务人员提取公务费用,需要打电话到相关部门确认,请您稍等。”
大堂经理把耿朝忠让到一座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和党务调查科的财务处核对。
片刻后,此人确认了耿朝忠的身份,微笑着问道:“请问您提多少现大洋?我让内库准备一下。”
耿朝忠沉吟片刻,没有回答经理的问题,反问:
“贵行是否可以承接美国的汇兑业务?还有就是,是否可以daiban美国证券市场的股票买卖业务?”
那经理愣了一下,颇有点意外,这年头除了一些资深的买办和跨洋贸易公司,很少有个人询问跨国业务,充其量也就是兑换几张一块十块的美元罢了。要知道,这个时候200美元就足够普通人来一场跨国旅行了。
深深地看了耿朝忠一眼,那经理开口道:“可以。只不过需要您在国外有相应的个人账户。”
“没问题,给我拿纸笔过来,谢谢。”耿朝忠一口答应。
那大堂经理又看了耿朝忠一眼,然后递过纸笔,耿朝忠拿起笔,在纸上写上了自己的银行账号。
“美国花旗银行,我的个人账号。你把这一千大洋拿出来,然后汇入我的个人账号,加五倍杠杆放空美国道琼斯指数。”
那大堂经理一愣,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耿朝忠,嘴里连珠炮似的爆发了:
“先生,这不合规矩!党务调查科有规定:除非得到上级签字,任何公务人员不得用公费炒股炒期货,更不能将资金转移到国外!”
“哦?”耿朝忠惊诧的抬起眼皮,“还有这项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那经理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耿朝忠,这个证件上的党务调查科行动队长居然连最基本的制度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党务调查科的。
“哦,”耿朝忠举起手,托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问道:
“这项业务,别的银行也都可以做吧?”
“可以。”经理回答。
“那好,你帮我把这一千大洋的支票直接换成九十九张国父币和十块现大洋。”
此时民国还有一种委托美国印制的孙中山头像纸币,币值多为10元,一张10元纸币合十块大洋。由于币值太高,民间无法流通,多用于银行间交易。
大堂经理又深吸一口气,回答:“好!”
耿朝忠看着大堂经理的身影出去,不由得笑了一笑,自己都不知道党务调查科的规定,这大堂经理却一清二楚。有点意思。
坐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居然给耿朝忠上了一杯咖啡,还加了几小块西洋糕点——看样子这政府公务人员的身份还真的挺好用。
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耿朝忠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那大堂经理才拿着薄薄的一叠纸币和一张纸片走了过来,面带笑容的对耿朝忠说:
“长官,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业务较多,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过现在已经办好了,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
耿朝忠大笔一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大堂经理把纸币递给耿朝忠,然后弯腰殷勤的问道:“
“长官,要不再坐会儿?我给您下去叫个黄包车?”
耿朝忠又笑了笑,说道:“那就有劳了。”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了一阵汽车马达声,耿朝忠知道,他要等的人来了。
大堂经理快步走了上来,憨厚的面容下又多了一点意味深长的意思,笑眯眯的说:
“长官,您的车到了。”
耿朝忠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起身走下楼梯,来到了银行门口。
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银行门口,看上去很是熟悉。
“上车!科长要见你!“
小曲从车里探出头来,一脸严肃。
“这”
耿朝忠有些犹豫。
“别犹豫了,科长有要事问你,你要是犯困不愿意走,我一会儿再把你送回来!”
“好吧!”耿朝忠点点头,快步走过去钻进了车里。
曲乐恒一脸严肃的发动了汽车,丝毫没有开口跟耿朝忠搭话的意思。
耿朝忠狐疑的看着小曲,问道:“曲哥,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小曲侧头看了耿朝忠一眼,没有说话。
耿朝忠心底暗暗好笑,但是脸上仍然做出疑惑的神色,把脑袋凑到方向盘前面,仰着头轻声问:
“曲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是不是科长出事了?”
小曲冷哼了一声,嘴里挤出一句:
“科长没事,你有事了!”
耿朝忠大惑不解,态度更加诚恳,满脸谄媚的笑容:
“曲哥,我才刚来,什么都不懂,你给我透个底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