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辆黑色小轿车平稳而又快速的行驶在老德国监狱里,小曲正在熟练的操控着方向盘,驾驶着汽车开出老德国监狱。
“去哪里?”小曲略微侧身,问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耿朝忠。
耿朝忠已经脱去囚服换上了一身灰色长袍,只是他的脸色依然难看。他抬起头,透过车窗看了看刚刚通过的第二道铁门——那里有一片巨大的黑色废墟,应该就是张英引燃手榴弹的那辆戴姆勒卡车。
“在中山路和四方路那个十字路口一停就好,我去附近喝碗馄沌。曲兄,多谢你送我一程。”耿朝忠诚恳的说道。
小曲笑了笑,开口道:
“科长看好你,以后咱们说不定有做同僚的机会。科长这个人,外面说他坏话的很多,什么白面阎王,留一半啥的。可我不管那些,无论再多人说他坏,只要他对我好,我就得认这个好,小耿,你说是不?”
耿朝忠边点头称是边向车窗外喵,汽车拐弯的时候速度放缓,耿朝忠很清楚的看到一个人正急匆匆的向四方路方向走去。
耿朝忠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裾偻的背影。
赵春来!
他一定是去接应从下水道钻出来的刘晓光和刘谦光!这个老家伙,不要命了!
耿朝忠微微咳嗽了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不安,小曲觉察到了耿朝忠的不适,一踩油门,汽车风驰电掣般的开向了四方路,很快就超过了赵春来。
短短8分钟后,汽车就停在了中山路和四方路的十字路口,耿朝忠推开车门一骨碌滚下车,爬到路边一阵干呕。
“第一次杀人都这样,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小曲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说道。
耿朝忠背着身摆摆手,“曲兄你快回去吧!科长还等着用车呢,我这边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好,兄弟你多保重。”
小曲倒也干脆,汽车往后一倒,就驶向了回老德国的路。
汽车刚刚一拐弯儿,耿朝忠马上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了自己的大本营——新盛泰鞋店!
越狱没有完结,游戏还在继续,只要自己拿到东西,就有翻盘机会!
距离刘一班发现囚徒从下水道离开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各处的派出所已经派人看好了各个路口的窨井盖。这个时间段,如果刘谦光已经从龙口路附近的窨井盖钻出去,那么刘一班的所有行动都是无用功,但是看刚才老赵行色匆匆的身影,他们一定还没有找到刘谦光!
如果刘谦光现在还没从窨井盖钻出来,那么他们大概率不会再从窨井出来了——现在钻出来无疑是自投罗网。
那么,他们现在只能有一个出口,就是通往栈桥边的几个暗渠,也就是涨潮时海水倒灌的地方!
岛城9月份的涨潮规律耿朝忠很清楚,早上7点左右一次,晚上8点左右一次,再有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的暗渠就将倒灌海水,那时岛城的所有地下水道就将被海水淹没!如果那个时候刘谦光他们还没有从暗渠中出来,那么他们只能选择与龙王为伍,鱼虾为伴!
所以,自己必须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栈桥,不过,现在的栈桥边,一定布满了刘一班的人!
但是刘一班绝对想不到,一个经受过现代训练,配备了现代武器的准PLA预备役军官,有着怎么样的爆发力!
九月的海风吹得长衫猎猎作响,耿朝忠的脚步毫不停留,没两分钟就来到了新盛泰背后的院墙,耿朝忠一看四下无人,撩起长衫略略后退几步,猛地向前一冲。
啪啪啪!
只听三声轻响,耿朝忠已经踩到了墙壁半中央,长身一探猿臂一舒,手已经按在了墙头,接着就是一个鹞子翻身,片尘不染的落在了新盛泰后院。
耿朝忠脚步不停,几步就来到了灶房门前,右手前探只一拧,那把破锁就掉落在手中。
嘎吱!
门开了。
耿朝忠几步走到了灶台前面,托住风箱底部使劲向外一拽,半米高的风箱就被拉出了灶台,紧接着耿朝忠的手往坑洞里一探,揪住了一根绳子,使劲一拉,一个长条形的包袱就出现在了耿朝忠的眼前。
灶房中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耿朝忠仿佛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他熟练的解开了包袱,将包袱在地上一铺,然后开始细细摸索,将手里的物件摆到自己最熟悉的位置。
片刻后,耿朝忠停下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卡擦卡擦卡擦!
耿朝忠的双手在黑暗中上下翻飞,他的面前传来了一阵暗哑的金铁交击的声音,不到30秒的时间,声音停止了。
耿朝忠抱着手中的物件,推开门来到了院子中央,皎洁的月光下,一支长达一米二的步枪反射出冷冽的毫光。
国产79式狙击步枪,又名85式狙击步枪,仿制自前苏联德拉贡诺夫SVD狙击步枪,成名于老山轮战,一直以来都是PLA制式狙击步枪,曾经创造过1300米距离狙杀记录。
它配备的7.62X54口径机枪弹,虽非专用的狙击步枪专用子弹,但仍能胜任绝大部分狙击任务。
作为步坦协同里五人步兵战术小队唯一的精确火力压制点,耿朝忠就是这把枪唯一的主人。
只是,这把枪与制式狙击步枪还有一些微小的不同——步枪原配的4倍白光瞄准镜早已不能适应战术要求,国内的武警和边防支队早已开始从国外购买更先进的微光夜视瞄准镜,倍率从3倍到12倍可调。
耿朝忠这把79式狙击步枪上配备的,就是一台来自外贸版79狙击步枪专用的全息ACOG瞄准镜。这个美国货最大倍率可调节到16倍,甚至可以当望远镜使,同时还配备氚夜间照明和后备机械瞄具。
就这么一个二手货,花了耿朝忠两个月的津贴,整整9600软妹币!
但是对一个爱枪的人来说,这又算的了什么呢?
耿朝忠抱着心爱的狙击步枪,笑得像个傻子。
他低头看了看包袱里剩下的东西。
一把绘着五角星的95式多用途军刀,一身破破烂烂的PLA制式军服,一套保存相对完好的避弹衣和一颗82型全塑无柄钢珠手雷。
这就是上一个世界留给他的纪念品,也是他唯一的念想,最后的底牌。
片刻后,一个背着包袱的人影从新盛泰的院墙里跳了出来,这人一袭长衫,身形挺拔,手里还拿着一把岛城秋季常用的油纸伞。
只是这把油纸伞的伞柄稍微有点沉。
沉沉的夜色中,传来几声老鸹的鸣叫,耿朝忠在寂静的马路上一路前行,拐过熟悉的路口,耿朝忠侧头望了一下西边的四方路派出所——那里影影绰绰的有人影在晃动。
耿朝忠沿着中山路继续一路南行,一路上,他不停的躲避着警察局的关卡暗哨,除了朱木运手下的精兵强将,耿朝忠还真不把别的派出所放在眼里——都只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
再说了,一个派出所十个人左右的人员配置,看守住几个窨井盖已经是勉为其难,想要封锁住每个路口更是想都不要想。
没过多久,耿朝忠就来到中山路南端的海岸线,远处的海浪声已经隆隆作响,用不了多久,海水就会把这一带全部淹没。
耿朝忠放慢了脚步,贴着街边的民居慢慢的潜行。
这里,一定埋伏着刘一班的人!
果然,没走多久,耿朝忠就听到了前方路口处说话的声音。
“老胡,你说这赤党能从这里出来吗?”
“爱出来不出来,一过10点钟,准能在海滩上捡到他们的尸体!这破事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只要一退潮,人都得从暗渠里卷出来,那泡的一个白白胖胖,都可以当年猪宰了!”那个叫老胡的回答。
“呸呸呸!”
另外一个人啐了几口,显然是被老胡恶心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似乎缓过口气,又开始唠叨:
“就是不知道这回谁运气好,能立下这大功劳,三个暗渠,到底是东边那个?西边那个?还是中间那个?”
“我看呀,谁都捡不着便宜,只能捡着尸体!赤党是什么人?都是不要命的主儿,一看暗渠旁边有人,准保不能出来。一会儿潮水一来,咱们守在暗渠边的人也得上来,到时候,就只能等着捡尸体喽!”
那老胡虽然恶心,但分析的却是井井有条,旁边的耿朝忠都不由得暗暗点头。
说句老实话,耿朝忠对刘谦光他们两个能活着出来也不抱希望,他怕就怕,老赵他们会强攻暗渠强行营救刘谦光!
耿朝忠猜的出来,三个暗渠旁有人,暗渠上的高台也有人,刘一班至少派了四十多个人守在这里,就凭老赵他们现在的力量,根本就冲不过去!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大,潮水已经冲到了海滩,用不了多久,海潮就会将高台整个淹没,再有二十分钟,顶多二十分钟,这次越狱的最后一点余波也将告结束。
耿朝忠掏出军刀,慢慢的摸了过去,不管怎样,尽人事,听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