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的脚后跟刚好躺了一个手下,被那手下一绊,就仰面跌倒在地,我把两手的关节扳得咔咔作响,嘿嘿笑着一步步向他走近,他一步步往向退,眼眶里的泪水蓄得更多了,却不流下来,嘴里叫着,“丑八怪,你别让我回去,我回去了,有你好看。”
我虽然不在乎面貌,但也烦了这个人老是丑八怪丑八怪的叫,冲上前去,就把拳头往他脸上招呼,才打了两拳,便听身后有人道:“月牙儿?你们干什么?”
我转过头去,便见到李泽毓与肖亮等身装整齐地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岔路口,朝这边望了过来,我心想,再加紧揍两拳再说,这么想让人揍而且长得还不差的人可不容易遇到,所以,我继续挥拳头,“这人强抢良家妇女,我教训一下!”
两拳挥下去,这博望侯却开始挣扎了起来,他猛地发力,推开了我,朝李泽毓踉跄奔了过去:“堂哥……救我……我快被她打死了……”
我摸了摸骨头得到了舒展拳头,心道早知道他和李泽毓是亲戚,就不应该犹豫的,手脚快些,好多打两拳。
我气息一弱,朝李泽毓委屈道:“我怎么知道他是谁?我只看见他们几十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女人。”
那女子怯怯地走了过来,弯腰福礼,目光冷冷地望了我一眼,才向李泽毓娇声道:“太子殿下,这都是误会,小侯爷人带多了,所以被人看了阵势有些不妥,奴家并没受什么伤害。”
李泽毓半闭了眼,声音淡然,“既没什么事,你便离开吧。”
那女人委委屈屈地朝博望侯望了一眼,这小子一开始还调戏,现在连眼角边儿都不扫她了,她这才走了。
博望侯拉着李泽毓的袖子,“堂兄,你瞧瞧她把我打得,你得替我作主!”
李泽毓揉着眉心,“宗睿,今日就此算了好吗?她是我府上的……”
李宗睿怔了半晌,“堂兄,那你的乌骓马可以借给我骑三天吗?”
李泽毓面容冷冷没有答话,李宗睿继续:“两天?那一天……?不能再少了。”
李泽毓道:“你被马踢了,可别又哭丧着脸要这要那的!”
李宗睿忘性恁大,把脸上的青肿身上的痛疼抛到了一边,欢天喜地,“好的,好的,这次绝对不会!”他笑嘻嘻地走到我身边,“算了,本侯爷不和你一般见识……多亏你揍了本侯爷两拳,本侯爷才骑到了堂兄的马。”
我哑口无言,心道天地下之人真是无奇不有,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自此之后,李宗睿在世子府生了根,无论多忙,他每日有两个时辰是泡在世子府的,一开始,是为了骑乌骓马,那马是李泽毓的坐骑,怎么肯让陌生人骑?他一走近,这马就向他撩蹶子,他脸上鞋印子刚消,便又添了马蹄印子,如此再三,他便没有兴趣了,有一日,我跑到后山去看旺财,被他跟踪而至,从此之后,他对旺财推崇备至,对我恩怨全消,整天跟在我的身后,月牙儿,月牙儿的乱叫,还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它的名字叫旺财?为什么不会望月,这样比较有诗意……它能被人骑么?象我这身形如果骑它,会不会将它压扁?……它吃素的吗?吃素的好啊,这么一来,在它的眼里,我看起来就不象个大餐?
从此之后,除了我,连旺财看见他都拔脚就溜。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世子府上上下下的人见了他都皱眉头了,特别是李泽毓,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小山包。
可他的身份却真是无比贵重的,他的父亲,是晋王的亲弟弟李君儒,在李泽毓带兵在外征战之前,便是李君儒替李君昊操练沙陀兵,受楚王的征召四处征战,李君昊虽是沙陀人首领,对他的倚重良多,与晋王李君昊只有李泽毓一个儿子相比,李君儒子嗣众多,这位博望侯是最小的儿子,因很得受老太后的宠爱,小小年纪便被封成博望侯。
在世子府久了,既使我不打听,也有人不断地将晋王宫的一切向我说来,最喜欢说起的,便是这位不靠谱的李宗睿了,说他经常在街上抢男霸女,府里收集的人从街头都排到街尾了,可奇的是,居然没闹出人命来,那些人无论是有相公的,还是死了的寡妇,被抢了之后,都安份守纪……我从那些侍女闪烁的眼神来看,只怕还有人等在这博望侯经过的路上等着被抢。
郑嬷嬷说得好,咱们世子,有人说他白日宣淫,酒池肉林,依老奴看,他们这是弄错了对象,把博望侯当成世子了,谁叫他老是粘着咱们世子?
总之,在我的映象之中,晋王是较为奇怪一个人,他只有一个儿子李泽毓,李泽毓在外边替他打仗,他还对他那么不好,老给他吃苦头,不给派粮食,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爱孩子便要经常给他几棒子么?
李泽毓回到幽州之后,远没有在外边带兵打仗时那么意气风发,整个人都沉郁了许多,也是因为他老子侍他不好?
而且我感觉得出来,他不喜欢去晋王宫,每一次去,回来的时侯,都皱着眉头。
隔了几日,天气微微转暖,又落了一场小雨,把蒙尘的幽州城洗了个透亮,所以我睡了一个好觉,睡得正香,便听到耳边有狮吼之声,还有人拼命拉扯着我的头发,睁开眼一看,便看见了李宗睿笑嘻嘻的脸,我一声大叫,一拳就向他挥了去,他被我挥拳挥多了,形成了反射,一偏头便躲过了,他看我又要挥拳,忙摇着双手道:“你先别打,先别打,你看看这是谁?”
我抬眼一看,旺财身穿了一件做工精美的马甲衫子,蹲在地上,向我直甩头,它一甩头,我便看清了它脑后结得整整齐齐的上百根小鞭子,难怪我老感觉旺财的头今天怎么小了一号了……
“你看看,它的发型漂亮吧,是我请宫里最擅长梳髻的嬷嬷梳的,衣服漂亮吧,你看看那绣工,精美吧,数十位绣娘绣了好多天才绣好,经过我这么一打扮,你瞧瞧,旺财便由一位山林野狮变成了高贵的狮王,所以说,人要衣装,狮也要衣装……”
旺财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吼声……李宗睿一晃,躲在了我的身后。
我奇怪,“咦,它怎么会让你这么摆弄?”
李宗睿在我身后道:“那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幸亏有其主必有其兽,你喜欢吃东西,它也喜欢,我在御花园里捉了只仙鹤,让御厨烤好了给它,它一时忍不住,就吃了,仙鹤里面加了些料,它就睡倒了……说起来,旺财天生就有高贵血统,喜欢吃熟肉,所以,它天生就应该住在府里,而不是山上。”
我慢吞吞地道:“熟肉只不过是它的爱好,生肉它更喜欢,尤其养得粉嫩滋润的。”
旺财向前走了两步,两只眼死死盯在我身后。
李宗睿拉着我的衣袖把整个人全藏在后边,颤抖着道:“我这不是为了它好吗?它一个人在山林,多么空虚,寂寞,如此一来,可以来府里,享受美食,你看它现在的样儿,多象只宠物狮子狗……大型的……咱们可以把留在府里。”
我上前拍了拍旺财的脑,还好它吃得较饱,脾气不大,虽然没有行动,但它拿眼死死地盯住李宗睿,他走到哪儿,它便盯到哪儿,李宗睿差点把我的袖子给拉破了,直哆嗦,还直指着它,“你得向它解释,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它好。”
我一扯袖子,把袖子从他手里拉了出来,离他远了一步,旺财便向他逼近两步,他哇哇大叫:“你不能这么对我……”又冲过来把我的袖子扯住,“对了,月牙儿,今日我来,还有正事儿呢,可不能壮志未酬身先死……”
我斜着眼望他,扯了扯衣袖,没扯出来,只得罢了,“府上又身添了教书师傅吧,都出口成章了。“
他道:“我今日这么早来,又花了大力气给旺财打扮,其原因之一,就是奉了老太后的懿旨,想请你进宫一趟……连同旺财……”
旺财很配合地吧嗒吧嗒嘴。
他哭丧着脸道:“我真长得粉嫩滋润么?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补品了。”
我前后一联想,知道了原因,“你给旺财吃的仙鹤,是宫里某位贵人的宠物?”
李宗睿咳了一声,仰头望着屋顶半晌,“谁知道刘贵妃那个泼婆娘这么厉害,跑到老太后那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这仙鹤是专从观音庙里请来的,是求子用的,我弄死了她的仙鹤,是图谋不轨,其心可诛……惹得我奶奶大怒……不得已,我才把旺财说了出来,又不得已,把你说了出来……月牙儿,这次你一定得帮帮我,要不然,我父亲会打死我的。”
我可不想趟这趟混水,所以我向旺财使了使眼色,旺财早等得不耐烦了,跳起来就往李宗睿那里扑,脑后上百条辫子在晨风之中飞扬,十分的好看,它那件绣金纹的马甲也好看,向他扑过去的时侯,显着耀耀金光。
李宗睿吓得满院子乱窜,一下子窜到了院子中央的那棵大榕树上边,还是最顶尖尖的那根树枝,抱着不下来了。
第四十章 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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