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史德城府衙内,郭昕坐在桌案前审批着一批折子,这些都是姑墨城制度改革的成果,过去对于底层平民安西都护府可以说是没什么约束力,全靠着当地贵族世家维持统治。
而现在随着官员的大量替换,在安布利之类的西域人官员做出的表率以及原安西都护府的文官们的努力下,安西都护府现在也可以说是政令下乡,不,应该是政令下部落了。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但却极大的增加了郭昕本人的工作量,普通的刑事案件交由地方官员就可以决定,可一旦涉及到生杀予夺的权利时,却必须要上报于郭昕本人处理。
过去的郭昕以为古代的皇帝是真的傻,这种死刑犯地方不就解决了,为什么要层层上报给自己?加大自己的工作量不说,还容易弄出冤假错案。
真到自己坐上类似的位置,才发现这样真的很有必要,古代的中国地方官员那是集行政司法权利于一身,有的时期连兵权都能掌握,这种情况下当权者怎么可能敢把生杀予夺的大权下方到地方?
安西的官员虽然肯定掌握不了军权,但是将生杀予夺的大权下方之后,难免会出现大量的腐败与冤假错案。
这并不是郭昕对安西的原版文官人马不信任,而是这么大的权利放在眼前,谁敢无条件信任别人?
他不是没有构想过设立一种类似于后世的法院来分离出地方官员们的司法权,但此事还需要斟酌,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造出一个不受控制的新兴政治力量,所以这事一直就耽搁下来了。
主要还是科技水平不够,要是现在安西就有无线电,不,哪怕是有线电,郭昕都敢这么搞,可惜没有。
一堆折子处理完毕,他呼唤门口的亲卫,让他带着这堆折子快马加鞭回姑墨之后,便拿起一杯浓茶喝起来。
“这群部落民还真是爱逞凶斗狠,十起案件,九件打架打死人,还有一个居然是lj。还以为会遇到什么难以定夺的案件呢。”郭昕喃喃自语道。
“这只能说西域人不过如此而已,不通教化的人,能搞出什么惊天大案出来。”一个年轻人突然出现在府衙中,没有人注意到他是怎么走进来的,仿佛是突兀出现在那里而已,像极了鬼魅一般。
“别忘了你可是刚被一个西域女子耍过一通。”郭昕对这青年的出现毫不意外,反而是打趣道。
“那,那只是意外!”青年突然有点愤恨起来,面红耳赤地争辩道。
这青年便是之前前往姑墨王宫中盗取发簪的青年,要不是意外的事件,那一次还真让顾仙茹将郭昕的视野误导向其他方向。
安西都护府的情报机构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对外,就是以文俊杰为首的斥候部队,另一部分对内,就是以面前这个青年为首的枢密使。
安西的枢密使与中原地区的疏密使是不同的,自永泰年间朝廷设立枢密使以来,他们就一直是由宦官们担任。
而安西的枢密院则是当初枢密院在安西的那一批官员失去与中原联系之后,被郭昕整编的那一批人,一开始还遮遮掩掩地称之为尊重朝廷的旨意,维持枢密院的存在,到了现在的郭昕穿越而来,干脆大大方方承认枢密院为安西下属机构,自行任命听命于自己的枢密使,掌管文书的同时,也负责监察百官与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至于之前姑墨龟兹的两王之乱,枢密院也在其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那些被确认为与大食人勾结的官员,大多由他们确认,唯一制约枢密院发挥更大作用的就是他们的人手不够。
而面前的这个青年便是郭昕亲自任命的枢密使:秦恒。
当然,他带把的。
郭昕还没有“残忍”到这方面都要跟中原地区看齐。
“大人,白令义与白令穆的下落找到来了。”秦恒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报递过来。
“嗯?”郭昕有点意外,他还以为这事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着,毕竟当时两王之乱这两人很快就跑了,混乱之下谁也不知道他们逃向哪里。
他打开密报看起来,身旁的秦恒说道:“我可以用人头保证上面的情报千真万确。”
郭昕皱起眉头来,密报上说白令义被仲令和藏在他们家的密室里,白令穆则是向着大食军的方向逃去,有部落民在龟兹前往于阗的那条道路上见过几个带白色头巾的怪人,不出所料就是白令穆等人。
“那就这样吧。”郭昕手指敲了敲桌面。“白令义先不动,多布置一点人手监视,看看会不会有人传信给他,全部拦截下来。令和就随她吧。”
“诺。”秦恒缓缓地退入阴影黑暗之中。
然后转身踩着墙边的一个凳子一跳,双手拔上窗户,两腿蹬着墙壁爬了上去,推开窗户,仗着自己体格不大直接钻了出去。
你就不能下次换个好点的方式进出吗?郭昕无奈扶额,虽然你进来的样子很高端,但走得样子真的很狼狈。
他又拿起了那一份密报,暗暗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白令穆应该已经逃回了大食方面,他是在龟兹见识过都护府火枪的威力的,那种东西可不是大食从他们这里偷来的技术仿制出来的短火枪和那种粗壮火统可以比较的。
那么大食军的统帅得知安西已经打破大食的贸易封锁之后会作何反应?
他们会不会在与吐蕃军决战的同时派出更多的军队来围堵唐军?
这都是郭昕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过换一种角度来说,唐军这里压力陡增的同时,吐蕃那里的压力倒是减轻一些,也许桑吉耶西能够坚持更久一些。
就是不知道让白舒玄搞的长管炮搞的怎么样了,只要那东西可以投入实战,对唐军的实力可以提升一大截。
当然如果不是郭昕对这东西要求很高的话,其实火炮应该早就可以装备唐军了,就比如世界上第一门火炮,中国的“火石炮”,那种初代火炮的技术含量根本不高,甚至比造火枪容易多了。
但装备那种火炮意义不是很大,除了吓人,对于左右一场战争的胜利来说,还是不够的。
更何况大食也不是那种美洲土著能被火枪火炮轻易征服,大食军队早在地中海就与拜占庭帝国的海军战斗过,拜占庭帝国的希腊火虽然比不上火药的威力,但是让大食人对于这种会爆炸、会燃烧的东西还是有一点抵抗力的。
而郭昕之所以选择十五世纪发明的长管炮,一是因为这种火炮可以用于野战,也是野战炮的发明之前纵横战场的利器,二是因为长管炮是发射实心炮弹的巅峰了。
没错,郭昕之所以不搞野战炮去搞长管炮的原因,最主要的其实还是技术不够,首先炮弹由实心弹改成会爆炸的炮弹这一点他就解决不了。
还是野战炮的科技太超前,长管炮才适合现在的他们。
更何况长管炮也是野战利器嘛,大型的长管炮还能用来攻城,完全够用了。
思考了一阵,郭昕终于下定决心,他从桌案上找到一张信纸,刷刷地写下一道命令,然后再度招来亲卫,将这一封信也送回龟兹。
信上的内容就是让白舒玄停止长管炮的实验,将现在造出来的火炮全部运到据史德城来。
战争又要开始了。
郭昕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