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昕放下了手中的唐刀,表情恢复冷静。
这是一计攻心计。
索朗就是在赌,赌他会因为汉人的性命而退兵。
这跟后世的恐怖分子挟持人质索要赎金的做法一模一样。
郭昕会退吗?
不可能!
今天为人质退兵,明日所有城池的吐蕃守将都会知道只要挟持人质就可以逼退唐军,那等他们去攻打其他城池,每个城池的守将都会效仿,等吐蕃大军回撤,唐军再也打不下一城一池!
所有不能退!
郭昕缓缓收刀,将信件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目光锐利起来。
“取响箭!”
左右将士先听都护大吼一声,又将手中信件揉成一团,再结合所见城墙上之景,已然明白一些什么。
但没有人敢阻止他。
三支响箭与一把强弓被送到郭昕的手上,城墙上的索朗感觉不妙起来。
张弓搭箭,一支响箭如尖啸的狂风般射出。
“咻!”
响箭准确的钉在一段墙体之上。
见到这一幕,投石机旁的士兵忙碌起来,距离先前已经测量好,此时就是装上石头砍断绳索。
一枚石弹被投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曲线落到城中。
第一弹,落空。
投石兵开始减少前方配重栏中的石头数量,再度投出一枚石弹。
“嘭!”
石弹准确的命中了郭昕响箭所射中的地方。
“他们在干什么?!”索朗不解地问道,他的手中刀已经有些不稳。
“给我停!”他冲着城外的唐军喊道。
投石兵开始第三次装弹,这一次装的不是石弹,而是炸药桶。
没错,先前投射的之所以是石弹而不是一百五十斤的巨石,原因就在于那两枚石弹的重量与炸药桶是一样的,先前的两次抛射是在校正抛物线。
而郭昕响箭所插之处也不是随意选定,那是姑墨城墙的一段薄弱之处,是积年累月之下土坯城墙的损坏,但这一切是吐蕃军不知道的,只有曾经在姑墨城经营数十年的唐军才知道。
炸药桶以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在先前石弹落下的位置。
“轰!”
那一段城墙被炸塌了!
郭昕抽出第二支响箭,张弓射出,紧接着又抽出第三支响箭,再度射出。
“咻!”
“咻!”
唐军开动了。
北门的重装步兵持盾冲向城墙缺口之处,城墙上的吐蕃军张弓射箭,但非但没有造成什么伤亡,甚至连迟缓重装步兵们的脚步都做不到。
唐军的弓箭手和弩手开始还击,精良的长弓与臂张弩对城墙上的吐蕃军进行了压制。
吐蕃军的弓箭手损失惨重被迫躲入墙垛之下。
“他们怎么敢?!”索朗似乎是极为不解,不是向来传说郭昕爱民如子吗?
他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不禁是吐蕃军,一些城墙上的汉人也受到箭雨波及,但此刻已经没有吐蕃军再去管他们了。
现在保住自己的命是最要紧的。
“快去堵住城墙缺口!”索朗对着身边的人喊道。
但原本应该在他身边的校尉只剩一人,那就是丹增。
而其他的校尉已经开始撒腿就跑,对他们来说丢失城池的最大责任是主将的,只要自己活着逃回去,总不会太惨。
索朗一把抓住丹增,尽管眼中透露出恐惧,但依然色厉内荏地喊道:“快带人去堵住缺口!”
丹增下意识点点头,然后带着一批吐蕃士兵赶到城墙缺口处,但当他看到自己所要面对的唐军时却彻底绝望了。
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盔甲,拥有着粗犷却恐怖图案的盾牌,那锐利的陌刀,这无一不招示着这是一支虽然人数不多,但绝对是他惹不起的精锐部队。
这便是大唐陌刀队,即使是在中国历史上的无数出彩的军队中也足以称得上有名的重装步兵!
陌刀队的踏入了城中,任何一个胆敢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都被砍翻在地,任何被无情的踩在脚下。
丹增的双腿开始颤抖起来,他用祈求般的眼神看向索朗。
让我撤吧,我挡不住!这是丹增内心的呐喊。
但当他看向原本索朗的位置时,那里却空无一人。
索朗已经不在乎什么回去受罚了,在他看来,就算回去变成那些大贵族们的奴隶也比死在这里好!
当陌刀队踏入姑墨城中的那一刻起,郭昕便知道这场攻城战自己赢定了。
与此同时鲁阳与杨日佑那边也应该从两个城门处用攻城机械攻入城中,现在的吐蕃士兵想要逃亡的肯定都在往南门跑。
而此刻原本游曳在姑墨城四周的轻骑兵们派上用场,在一些吐蕃兵从南门逃出之后,他们就开始在城外肆无忌惮地杀戮起来。
在西域宝马的加持下,即使是轻骑兵,吐蕃的步兵们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鲜血在姑墨南门外浸染开来。
但吐蕃兵们想要逃命就必须从南门走,因为其他三面的唐军他们更惹不起!
“我们走。”郭昕对着自己的卫队说道。
两百人的具装甲重骑兵团向着南门赶去,在突厥马的铁蹄之下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等到他们来到南门时,想要逃跑的吐蕃兵已经在南门外与轻骑兵们对峙起来。
面对五百多结阵的吐蕃兵,轻骑兵没有冲阵的能力,而从城中追出来的杨日佑部也没有盲目的冲上前。
但作为郭昕亲卫队校尉的刘校尉却对这一幕嗤之以鼻,他举起手中骑枪,用询问的眼神望向郭昕。
郭昕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的刘校尉兴奋起来,大吼一声:“结阵!”
具装甲重骑兵们结成了冲击阵型,每个人的目光中都透露出兴奋的目光。
肆无忌惮地冲击敌阵,长长的骑枪穿透敌人的胸膛,然后潇洒地冲出敌阵,然后再肆无忌惮地反复冲击敌阵,直到将每一个敌人都踩在自己的铁蹄之下,是每一个骑兵的梦想。
而能实现这种梦想的,只有具装甲重骑兵!
这种在中国起源于三世纪的重骑兵,拥有着最完备的防具,最优良的马匹,最完善的训练,每培养出这样的一名骑兵,就要花费上普通轻骑兵数倍的代价,以至于在两汉之后,即使是强大的唐代都少有这样的部队。
即使是拥有着铸币权,还有着西域天山以南最大的粮仓与马场的安西都护府也只能堪堪维持两百骑作为郭昕的亲卫队。
但这就是这两百骑的骑兵奔跑起来却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作为冲击阵型的枪头,刘校尉的骑枪已经饥渴难耐。
而双方的距离却在迅速缩短。
具装甲重骑兵团与负隅顽抗的吐蕃军接触了,只是一瞬间,原本让轻骑兵们投鼠忌器的阵型就被彻底击溃!
长枪刺出,带起一具具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人的尸体,鲜血喷洒,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骑士们的盔甲。
而吐蕃军的反击在全方位的盔甲与盾牌面前显得苍白与可笑,像是拿着匕首的儿童在向着全副武装的大人挑衅。
第一轮冲击过去,具装甲重骑兵们在不远处重新集结,而原本结阵的吐蕃军处已经彻底崩溃。
幸存的吐蕃兵在同伴们的尸体包围下瑟瑟发抖,他们是从吐蕃内地调来的部队,之前从未与唐军们交过手,根本不明白那些全副武装的骑士们有着怎样的威力。
然而现在,鲜血给予了他们教训。
只是这教训带不到下辈子去。
第二轮冲击开始,重骑兵们再度带着骇人的气势冲锋过来。
而吐蕃兵们再也升不起一丝的反抗意志。
鲜血四溅,在最后一名吐蕃兵的尸体像破布一样被刘校尉从自己的骑枪上甩出去,今日的战斗终于落下帷幕。
姑墨城,再度回到大唐的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