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4 木然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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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年龄来看,齐升逸不像是雏子,会和第一雏子在一起,卫语信自然地联想到,这人应该和自己一样,是个与神选有关联的重要角色。

  这种情况此前并没有先例——他离开精神病院后始终都在表世界游荡,能接触到的情报又都在追着晁千神跑,人都已经站在雏子面前了,还没怎么在记忆中读到过雏子和重要的剧情人物,这就难免让他对齐升逸满是好奇心。

  自己是神的第一个信徒,这人会是什么角色?

  事实证明卫语信猜的不错,在故事进行到真正的神选阶段前,齐升逸确是BOSS无疑。

  再之后,卫语信读到了李立青。

  这事说来奇怪,卫语信见到李立青明明是早于刘浪,可是,他其实对晁千神说了谎——让李立青陷入沉眠的并不是他的能力,而是鲛人的幻术。

  等需要用到李立青时再将这人从空间法器里放出来,卫语信才想起当初任道是对这人的介绍。

  尽管他的记忆干净到只剩一个场景,卫语信还是在这个包含晁千琳的场景里得到了许多。

  一是刚刚救他一命的白天,二则是和齐升逸建立了因果上的联系。

  为了复生自己的太太付出了自己包含名声在内的一切,和为了帮晁千琳成神付出了自己包含未来在内的一切,其实是一样的,卫语信作为现任BOSS,无比理解齐升逸的心情和思路。

  现在的晁千神和他们二人即是同盟又是敌人——共谋毁天灭地的大事,又竞争上岗BOSS之位,其中的制衡点就在于奚满月的复生对象必须是蓝羽柔。

  一旦复生之人变成白明,齐升逸的希望破灭自不必说,晁千神也就真的打败了卫语信,不止占据了他的位置,甚至更加严重——

  如果不去复生白明,白明的死亡还不算是确定的事实,一旦白明复生,就意味着白明确实死过。

  也就是说,不仅是毁灭世界的BOSS,连曾经杀死白明的因果也被晁千神夺走了。

  而白明,是“它”,只这份因果之重,就可能大过第一雏子。

  晁千神可能真的会如奚钩月所说,成为神,而后,不堪设想。

  现在齐升逸和卫语信仅有的出路,就是用和白明载体相连的蓝晶,阻止白明的复生过程。

  可仅仅阻止是不够的,只要原料齐全,齐升逸这个上一役的BOSS根本就无法和此刻的女二奚满月抗衡,齐升逸的正确做法实际上是,用那件法器困住晁千琳。

  因为晁千琳和白明天命相连,只要将晁千琳解离,晁千琳和白明共有的命魂也会被困进那件法器,这样一来,奚满月不需要复生“它”也能顶替主角的位置,无论复生什么人都不可能错失成神的机会。

  他就只是想不通,奚满月应下这件事可以理解,以任道是的精明,怎么会想不到这其中的问题呢?

  蓝晶现在就是个废人,把那件法器留在蓝晶手里等同于露天摆放,任道是为了活着本该求稳,抑制晁千神的疯狂,怎么会有意把晁千琳逼到非死不可的绝境上,加重神选的混沌程度,降低自己见到神明的可能?

  更何况成为奚满月的信徒根本不需要投名状。

  卫语信表情越发不善,任道是却笑着抄起根金条:“你和阿神玩的也太大了吧?”

  “任道是,你到底为什么要杀千琳?”

  “为了保护她啊。”任道是淡淡地说。

  “你少开玩笑了!”

  “卫教主,人就是这样,总喜欢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批判他人,用自己的生存方式去照顾弱者。”

  又是一股形状与色彩难明的异物插入二人视野,等卫语信反应过来的时候,任道是已经在他身后,用剑抵着他的后腰——天竟然在此刻倾向于他。

  “我和你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和千琳最大的相称。我对她没有爱,所以对她没有要求,公平地说,其实,我才是真正爱着‘她’的人。”

  卫语信只觉背心一痛,低头就见一滴血自剑尖滴落,冻结于地。

  ……

  红榜街道尽头的小公园里,晁千神拉着晁千琳的手,迈出空间裂口。

  不远处,花不如正与蓬修交战——

  奚满月送走妹妹后,链接放置白明复生法阵的异空间裂口就在无规则中随机切入了晁千琳和晁千神的所在。

  昨晚的战斗暴露出花不如与蓬修早年间便有积怨,这时一见面,即是为了保护晁千神也是见对方不爽,花不如直接朝奚满月攻了过去,支开了她的最高武力。

  晁千神都不知道该为自己战胜了两方神明欣慰,还是该为世界对神明的排斥悲哀,只能握紧晁千琳的手,防备她可能的阻挠。

  奚满月看懂了似的,苦笑着对他们摇摇头:“阿神,决定好了吗?”

  “我已经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我的决定了。”

  “确实,老任把千琳的命魂给了我。”

  “猜到了。”

  “我那边还没尘埃落定,咱们一会儿见吧。”

  奚满月不再多说,只露出自信的微笑,回到白明将要复生的法阵中,完成最后的步骤——命名。

  裂口开合就在眼前,可公园前的万神教信徒对越来越不像人间的岚城、魔与刀灵的争斗、奇异来去的女人漠不关心,仅仅把视线对焦在晁千琳身上。

  晁千琳也和他们一样,始终不明所以地听着,想去思考却又因为已经决定了要看到最后,无法集中精力去改变什么。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与半年前一般无二,依旧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解,却又似乎懂得了整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意味着不解。

  她定定地看着身前那个瘦削如鹰隼的男人。

  一切都乱成了一团,连天上的雪都在肆意地违反物理规则,向自己想去的地方去,就只有他,还是桀熬独立。

  重咖色牛皮短靴,铁灰色西装,浅灰色切尔西款毛呢大衣,花白的背头全部整整齐齐,只有那条绛色的领带歪了一点点,却因为这一点点凌乱的存在,掩盖了他前襟刺眼的血色。

  他把围巾挂在她脖子上,帮她打了个双重结,三白眼里的血丝被飞过他额前的黑色雪片掩盖了一瞬。

  晁千琳感觉到围巾上他的体温,口鼻间的拥堵带上一股挥之不去的窒息。

  她只能伸手,帮他正了正领带。

  晁千神对她笑笑,指尖在她鬓前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摸到她的脸。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这个人好陌生。

  但这陌生是好的,好到她期待这其实是他们的初见,然后,一切都会为这份陌生变得崭新,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陌生变成熟悉,熟悉变成习惯,习惯变成木然,木然地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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