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 名下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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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道是发现自从自己受了重伤,任世间就没再像从前那样每天“查房”,哪怕自己已经回到事务所两天了,夜里除了自己没人听得到的电话铃声也没有响起过。

  想到连从他嘴里听听口风的机会也没有了,他有点儿烦躁,也真的有点儿不习惯。

  其实,无论是奚家还是那两家,但凡在岚城的家族中人都在随时受这个用吊儿郎当掩饰一切的任道是监视。

  任家为了这个翻盘的契机已经准备了好几代,漫长的布置成效颇丰,到如今,只要任道是善用手段,他几乎能从特侦队偷取到各种级别的家族情报。

  特侦队万万想不到,不只是他们对“监视”这件事有瘾,黄雀也在身后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任世间一直都在用那台看起来老式,实际上另有玄机的座机和任道是保持着频繁的联系。

  来到岚城除祟事务所的两年多,几乎每天夜里,这祖孙二人都要开个小会,哪怕是任道是在欢度良宵,也会分神回答任世间对现状的各种提问。

  曾经奚钩月看到过的卷宗就是任道是按任世间交代,特地保留地原始记录手段。

  说也奇怪,在所有人都依赖电子产品的信息时代,这种大大方方放在桌案上的手写卷宗反倒成了最灯下黑的地方。

  若不是那天夜里奚钩月碰巧听到了任世间的电话录音,她根本就不可能对那些厚重无趣的资料册子产生兴趣,把一切暴露给魔的居然也是电子设备。

  对任道是来说,做“情报员”简直是他的老本行。像他这样因为缺乏对万物的“爱”而缺乏喜怒哀乐的人,他从小到大的每一天都在通过观察别人、模仿别人来扮演一个最不容易刺伤他人也不容易被他人刺伤的“自己”。

  哪怕是晁千神这样纯粹的外人,也因为那一点点同类般的异常感应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的人品。

  更何况和他相对熟悉的家族众人难免被他顶着的“任”姓蒙蔽,就算任家和各家有着对立关系,他们对他的警惕还是先天缺乏。

  不过任道是是不会否定自己人品的,他没有“爱”,也就没有发自内心要维护的东西,对他来说,家族灌输的“责任”就是他的“爱”,是他的全部。

  而除了“责任”,他也找不到其他支撑自己努力下去的东西。

  去往宁家登所在的路上,任道是一直在默默调息,他头上的伤毕竟伤到了骨头,大脑还能正常运行实在是万幸,可是仅仅靠丹药催促身体复原还是过于勉强了。

  他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把时间都浪费在医院里,其实身体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硬朗。

  一下出租,他就看到了在隐藏灵体的阵法中活蹦乱跳的夭夭,还有行道树下拖着腮看热闹的桃之。

  夭夭也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到来,厌恶统统表现在紧皱的眉头上。

  远处抱着一大袋子饮料的宁家登和翻着卷宗的奚满月正好也一起走了过来,任道是暗自咒骂一声:【她怎么也在这儿?】

  “老任,好久不见啊,身体好点儿了吗?”奚满月递了瓶迈动给他,甚至还帮他拧开了瓶盖。

  任道是打着哈哈:“哪有好久啊,也就一个礼拜?”

  “不止吧,你快到树荫下面来,别中暑了。”奚满月说着,把他拉到了桃之身边。

  任道是原本拟定好的开场白在看到奚满月后统统收回了喉咙,一时竟然没了话说。

  宁家登给一旁的警员和出苦力的夭夭分完水才回来打破尴尬:“是哥,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还来跟我们跑第一线啊,我这里现在人手很足,不用劳烦你啦。”

  “我在事务所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在家里还得看那个小祖宗的脸色,还是出来的好。”

  大家都知道他在说晁千琳,不免都窃笑起来。

  奚满月道:“你还是别装了,大热天的跑出来肯定有什么事吧?”

  “是有点儿小事啦……”任道是从兜里摸出一个碎得只剩残片的水晶吊坠,“我出院之后回事务所打扫卫生的时候,在抽屉里发现了这个。”

  “这是蓝晶的法器?”

  任道是点点头:“这是之前我跟他要来的,反正这是消耗品,他就给我了。我想着上次在监控里看到他了,估计他还活着,只是以他那种幻术能力,想从监控里找他的行迹基本不可能……可是,特侦队不是有灵鸽吗……”

  宁家登立时脸现难色:“你这是,想用寻人法术找他?”

  任道是连连摆手:“我们又不会寻人法术,我只是想看看灵鸽有没有在岚城的什么区域看到过他,至少能有个方向。”

  宁家登为难地说:“可是灵鸽只和奚头儿交流,这种事只能问他,现在他那么忙,应该分不出心思来找人吧。”

  任道是原本也不是真的想指着这个找到蓝晶,只是想找个借口进到特侦队上层所在的区域,这时立刻露出关怀挚友的沉重表情:“可是既然知道他还活着,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正好法阵这边用不着我了,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儿,还是应该尽力找找他啊……”

  他这五分焦虑、三分悲伤、一分茫然和一分期待拿捏的恰到好处,宁家登瞬间也露出了“深表同情”和“不禁心疼”的样子。

  任道是倒是不怕骗不过他,只是偷眼看向奚满月,对方却像是心思飘远了一般看着旁边的“战场”。

  斗大的烈日之下,一只猫妖挥汗如雨地上蹿下跳,放出的火球把封住灵体的结界内部烘得气浪翻涌,扭曲了扑杀向她的恶魔在奚满月视野中的影像,这派风光宛若真正的地府炼狱。

  奚满月又转头看了看任道是和宁家登。

  榕树的阴影之下,两个天师握着的冷饮瓶子滴滴答答地滑下冷凝水,额角的汗珠也正自渗出,一个脸上诚恳又悲怆,一个心里诚恳又悲怆,目光胶着地纠缠着,为了各自的立场争斗着。

  奚满月忽然为这嘲讽的对比哈哈大笑。

  妖魔正为各自的正义真刀真枪地拼杀,天师们则在一旁置若罔闻地斗角勾心,阳光下和阴影中,两方顶着相反的名头站了相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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