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纯粹的恶吗?
很多人认为善恶是相对而言的定义,但在洛封看来,他不能笃定地说某个人或某件事不是恶,他却可以说什么人和什么事是恶!
眼下在这家酒店里的大部分人,洛封知道他们的故事如果说出来,可能都很凄惨和悲凉,不过自身的不幸根本不是施加给别人不幸的理由。
所以他不能理解沈丹这样畸形的想法,他更不能容恕她的做法。
大概是看出了洛封眼神里的冷意,在终于卸下面具地发泄一通后,沈丹也不再和两人多说什么,洛封和止水就这么默默看着她走回了房间里。
直至关上房门为止,她的目光都没有再往走廊的尽头看去哪怕一眼。
这时候,洛封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他来到这家酒店第一天看过的那幅画。
那幅《农神食子像》讲述了一个扭曲的神话故事,毫无人类伦理观念的神为了活命,吞噬了所有的子女。这是一个听上去荒诞而惊悚的故事,然而人神之间,有时候也没有差别。
不止神性会扭曲,人性也会。
“她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孩子没自己的能力做主的话,父母就有权利杀死他们?这也叫‘自杀’?”
问出这话后,洛封并未等待止水的回答,径直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反正以目前的光线条件,即便是止水比划了手势或是把话写在纸上,他也看不大清楚。
所以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当头脑从最初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后,洛封才从敖天主的死亡当中记起来一些关键的事。
既然第一桩命案已经发生,那就说明接下去两桩马上也会发生,甚至很可能正在发生!
距离警方的人到场大概也不剩多长时间,只要酒店的人员一上来进行查看,洛封和其他人就不会再有多少的自由活动空间。
所以趁着最后一点时间,他打算儘快赶到楼上去。他要在鄂白被杀之前问一问,这家伙第一天偷偷溜进他和程锦莹房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事实上,他基本能猜测到鄂白溜进他房间的理由。
无非就是戴康他们认为他和游戏的主办方有关,想要提前从他这里获取有关接下去的线索而已。
因此,洛封真正想知道的事,是鄂白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在住下后第一天就选择潜进程锦莹的客房里。
如果单纯说鄂白是变态或是想偷窃,洛封很难相信这种说法。
由雩都不忍心从那个拐角处经过,洛封和止水就不得不从另一个方向的楼梯往上走。这处楼梯是通往主馆的另一面,压根没人居住,所以这两天也很少有人使用这边的楼梯。
反正洛封是要去五楼,走哪边都一样,他也就没过多考虑。
只是等他和止水从三楼上到四楼后,他们俩就碰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状况。
“呼……呼……”
耳边突然传来了沉重的喘息声。
他和止水疑惑地对视一眼,两人勉强藉助走廊窗户外面的灯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很快,他们就看见前方有个窗檯的下方,蜷缩了一道黑影。
他们连忙走上前去,蹲下来观察。
在看清倒地的人是谁后,洛封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是程锦莹!此时本该安全地待在自己房间里的程锦莹!
当下这位年轻女孩嘴角好像流出了白沫,整个人呈意识模糊的状态侧躺在窗檯的下面,嘴唇不断翕动,发出竭力的喘息。
除去模样吓人外,程锦莹浑身上下几乎毫无异样,唯独有只袖口被拉起,洛封摸不到血迹也没发现明显的外伤,他再一抬头,便看见窗沿上放了一双鞋。
这双鞋,应该属于程锦莹本人。
到底怎么回事?此情此景让洛封回忆起了蒲正南笔记上的那些记录。
“救……”
艰涩的字眼像在喉咙间滞住,想要吐露出来却含糊不清。
躺在地上的程锦莹转动眼珠子,她似乎这才发现洛封两人的到来,她努力地想呼救,奈何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哪怕洛封想要对她施以援手,一切貌似都晚了。
“呼……唔……呃……”
在走廊那份安静到令人快要窒息的黑暗里面,洛封和站在旁边的止水亲眼看着这个年轻女孩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们都没看清楚她死前的表情。
洛封忍不住抬起头做了个深呼吸,他起身看向止水,嘴里却自语般地说:“如无意外,动手的人是戴康。问题是这家伙也不是傻子,他不会做无谓的事,那么要么就是他和程锦莹本身就有致命的矛盾,要么……这事就和鄂白有关。看样子,即便是上了名单的人,也有另一种选择?”
洛封这话里显然包含了冰冷的嘲讽。
站在黑暗里的止水看看他后,保持着沉默。
而沉默,也是一种回复。
“这破游戏,该死的家伙,他乾脆一开始就说,所有的规则由他决定就好了……”
洛封直接转身朝来时的楼梯大步走去。
无论程锦莹的死和戴康有没有关係,他这会儿都要抓住机会和鄂白好好谈一下才行。
谁知道,他刚走到楼梯口,有道人影就匆匆忙忙地从楼上冲下来,突如其来的出现着实吓人一跳。
不过洛封也吓到了对方,立刻吓得他脚步往下滑,差点被跌倒在台阶上。
“那个,罗、罗先生?”
还在皱眉审视的洛封听见对方的声音后就愣了愣。
“你看到了吗?”
鄂白鬆开自己一瞬间抓紧栏杆的手,磕绊地问洛封:“程……那位程小姐,真的死了?!”
黑暗里洛封看不到表情,他却能从鄂白惶恐不安的口吻中听出点别的资讯。
“看来戴康动手前没通知你?”
“啪嗒”一声像是金属落地的声音当即响起。
止水也走了过来,看见了呆愣般站在台阶上的鄂白。
“真的……他真的又为我杀人了……为什么……”
这个长相很是秀气的年轻男人痛苦地蹲了下去,用双手习惯性地扯住头髮。
“我明明都准备好解脱了,为什么他非要留住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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