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弃大义再起波澜
重庆，军统大楼。
李成礼心有余悸的走进办公室，就好像上了一趟火焰山，浑身湿露露的。每次晋见局座，望着那张阴沉的面孔，迎着那阴鸷的目光，听着那阴森的语调，李成礼都是这种感觉，劫后余生的感觉。
“处座。”早已等候在办公室的上校副处长申南平立即起身，探询的目光追随着李成礼的背影，昂首挺胸的立在办公桌前。看见李成礼铁青的脸色和冰冷的目光，申南平知道，处座刚刚在局座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受了训斥，心情极为不佳，知趣的保持沉默，等候处座开口，下达命令。
“到了……”李成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平复心绪：“申副处长，局座有令！”从戴局长办公室出来，李成礼心里已经有了对策，早已命人将申南平召至办公室等候。加之心情不畅，李成礼懒得罗嗦。
啪！立正挺胸抬头，申南平精神百倍。
“局座命令！”李成礼深深看了一眼申南平一眼：“江南共匪，已成燎原之势，且不服委座之命令，肆意抢占地盘，扩充队伍，杀害我国军将士，设若再无节制，任其发展，势必危及党国利益，影响党国之根本。”
“委员长非常震怒！”李成礼面目阴鸷：“军统同仁，当为委员长分忧。局座令，立即选派精兵强将，不日启程赶赴南京，与日军秘密接洽，共商剿灭江南共匪事宜。”
“……”申南平不动声色，静待下文。作为老牌的军统骨干，上校副处长，可不是傻子。处长这么急把他如来，肯定欲将这一任务派在他头上，甩都甩不掉。
全国都在喊全民抗战，团结抗战，这种敏感时刻，秘密赶赴南京，去干这种事情，申南平内心有些犹豫。这可是委员长和局座的命令，任务更是局座亲自交代的，办成了还好，加官进爵，可要办不成，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等待的肯定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除非，命令老子去，逼着老子去。
李成礼面无表情的继续说：“江南之共匪，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申副处长，局座的意思，请你走一趟……这可是奇功一件啊！”说完，意味深长的盯着申南平。
陈家集、方桥战役，有力打击了江南顽军的嚣张气焰，令蒋介石极为震怒。经多方努力奔走协调，国共双方均表示应以抗战大局为重，摒弃前嫌，团结抗日。
事情可不象各界民众所想的那样，摒弃前嫌，团结抗日，那只是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的一种表态。蒋介石从来就是一个不顾民族大义，只重个人权欲，且睚眦必报之人。
谈判协商刚刚结束，蒋介石便召集幕僚，秘密商议如何剪草除根，剿灭江南新四军。最终的结果，便是与日军进行秘密接洽，给江南新四军设一个局，布一个大大的口供，然后一举剿灭之。
“怎么……不愿意？”见申南平没有反应，李成礼瞳孔微缩，心里暗骂。他娘的，平时，只要是局座派下来的任务，争着抢着干。今天这是怎么了？同样是局座派下的任务，咋就不愿接了？
“处座……”申南平迟疑着回答：“与日本人联络，这是不是……”
“嗯……”李成礼立马变了脸色：“申副处长，请你牢牢的记住，军人当以服务命令为天职。你我都是小小的处长，还无权置疑局座，置疑委员长的决定。怎么……你想抗命吗？让你去，可是局座钦点……”说完，目光不善的盯着申南平，大有得不到满意答复，便立即采取强制手段的意思。
“是！保证完成任务。”正如李成礼预料的一般，申南平坚持不了多久，不得不低头，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委座秘派的任务，局座亲自下令，谁敢不遵？谁敢不丛？除非……嫌自己命长了，除非与阎王是亲兄弟。就算是亲兄弟，只要局座下令，也得上阎王殿走一遭。
“好！”李成礼面容冷漠，微微点头：“记住，到了南京后，立即与何明湘联络……为保证任务顺利完成，南京的行动队，你全权调动！若有不遵，相机处置！”
“是！处座。”申南平欲言又止：“处座，不是说何明湘此人……”
“你此行南京，还有一个目的。”李成礼微微点头：“那就是检验其是否忠诚党国，忠诚委座……必竟，他可是军统的一把利刃，受到过委座的嘉奖……”
“明白！”申南平会意一笑：“局座和您可是爱才之人，可如果……”
“没有如果！”李成礼缓缓摇头：“你记住，一切当以党国大局为重，必要时……绝不能手软！用局座的话说，不能再有把柄落在国防部那帮人手里……局座丢不起脸，我也丢不起那人！”
“是！”申南平。
“尽快启程吧。”李成礼诡异的一笑，话有所指：“如果行动顺利，还可以赶到南京，看一出好戏……”
“处座您是说……擂台比武？”申南平若有所思。
南京，侵华日军最高司令部。
“川治君，对于重庆此举，你怎么看？”鬼冢一郎背负双手，缓缓转过身来，如鹰的目光盯得川治平野心里发慌。
川治平野，侵华日军南京司令部情报处处长。中等偏瘦身材，眼神凌厉，给人一种阴森且干练的印象。
“将军阁下，属下认为，重庆此举，是想借我大日本皇军之手，剿灭江南共产党新四军！”川治平野回答。
“哦……川治君认为该如何应对？”鬼冢一郎目光深邃，有意考校川治平野。
“将军阁下，属下认为……”川治平野稍有迟疑，立即挺胸抬头：“中国有句古话，叫‘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属下以为，重庆此举，还有另一重意思……”
“哦……请讲！”鬼冢一郎目光赞许。
“将军阁下，我们都知道，虽然新四军装备差，保障供给不足。”川治平野直视着鬼冢一郎：“但是，其官兵团结，作风强悍，且对我大日本皇军极为仇恨，如果……如果与其展开决战，势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属下怀疑，这……应该是重庆最希望看到的！”
“川治君，你的，说得不错。”鬼冢一郎微微摇头：“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谈不上，你有些悲观，长新四军的志气，损帝国勇士的威风了。”
“将军阁下，一直以来，驻江南新四军，在我大日本皇军和蒋介石的国军重重包围和攻击之下，不但没有歼灭之，还从数千人，发展到今天的数万之从，足以说明，新四军强悍的战斗作风，坚韧的生存能力，还有其狡诈的战术。”川治平野深吸一口气：“属下认为，新四军，是令人值得尊敬的对手。而国军……不堪一击！”
“川治君，正如你说的那样，重庆此举，的确是想借大日本皇军之手，剿灭共产党新四军，排除异己，这……可是重庆姓蒋的委员长的‘阳谋’。”鬼冢一郎冷冷一笑。
“阳谋？”川治平野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更主要的，重庆还希望看到，大日本皇军在与新四军作战中，伤亡惨重……此举，实为阴谋！”鬼冢一郎点头。
“阴谋？”川治平野似乎有所明白。
“是的。重庆此举，‘阳谋’就是想借大日本皇军之手，剿灭新四军。”鬼冢一郎冷冷一笑，话锋一转：“但是，即便都知道这是重庆姓蒋的玩的一手‘阳谋’，我大日本皇军也不得不跳进去！”
“跳进去？将军阁下……”川治平野不解。
“重庆的蒋先生想做渔翁，可惜……帝国早就看清了这一点。”鬼冢一郎笑容鄙夷，看着川治平野说：“想做渔翁？可惜，大日本皇军不是渔杆，新四军也不是贪嘴的鱼……”
“……”川治平野费解。
“川治君，你的，接下来在与重庆方面接洽时，要好好摸摸重庆此举的真正用意。”鬼冢一郎目光闪烁：“必要时，我们可以做出让步。”
“嘿！”川治平野目光闪烁。
“记住，我们的让步，不是答应其与新四军开战。”鬼冢一郎特意叮嘱：“我们的让步，旨在配合作战，也可以在国共两军厮杀时，提供必要的帮助……哪怕为此，让出一些我们刚刚占领的土地，只要能消灭新四军，也是值得的。你必须牢牢的记住，帝国勇士绝不能成为蒋先生手中那把杀人的刀！”
“嘿！”川治平野总算是明白了鬼冢一郎的心思，转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蒋先生……”鬼冢一郎微微仰头，望着墙上悬挂的天皇照片，笑容阴险：“我已经非常期待，你会送给帝国怎样的惊喜……”
龙江，新四军7团指挥部。
“老吴，形势严峻啊。”刘成友神情凝重，将手中的电报递到吴长山手里：“蒋介石亡我之心不死，已经派人从重庆启程，赶赴南京，与日本人秘密商议，对付咱们……”
“蒋介石还是那样不要脸。”吴长山不以为意：“嘴里喊着团结抗日，背地里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事儿！老刘，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吧？”
“老吴，这次不一样！”刘成友郑重说道：“以前，面对国民党顽军的挑衅，我们是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姓蒋的得了便宜，也就不好明目张胆的对付咱们。加之……各界舆论都向着新四军，姓蒋的更不好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打小鬼子，却派兵跟咱新四军干。”
刘成友接着说：“这次不一样，方桥战役，咱们歼灭顽军一万余人，把姓蒋的打疼了……这一次，姓蒋的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动真格？谁怕谁？”吴长山大气的一挥手：“就他手底下的那些‘软脚虾’，来多少老子灭多少，他娘的，姓蒋的什么东西！”
“老吴，大意不得啊。”刘成友语气慎重：“所以，支队首长命令我们，必须想办法摸清重庆此举的真正目的，其与日本人一道，采取什么样的阴谋，做到防患于未然，决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这个办法可行。”吴长山伸手拿过地图：“这事儿你在行，你就看着办吧？弄清敌人的意图更好，实在弄不明白，那就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好吧。”刘成友点头：“我的意见，立即通知在南京的特别行动队，由杨闯和李爽同志负责，想办法搞清敌人的真正意图，如果能破坏……那就破坏它，必要时……可以将重庆的阴谋公之于众，绝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