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表忠诚奴颜婢膝
南京，日军宪兵司令部。
十几具尸体盖着白布，整齐有序的横列在台阶下。汉奸宁凤声眉心、胸口中弹，眼神复杂，透露着一丝惊恐、不解、留恋、后悔，直愣愣的瞪着灰蒙蒙的天空。
宁凤声至死也没有弄明白，锄奸队不是掉进了本田松布下的陷阱吗？怎么会出现在去宁杭的路上？宁凤声更没有思过，自己刚投靠汪伪政府，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却死在了去宁杭策反的路上。
也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宁凤声想得最多的是：后悔！后悔听信日本特务鼓吹，后悔自己贪恋财富，后悔自己不远千里，冲破军统层层追杀，来到南京，投靠汪伪政府，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卖国贼……死，也落下了千秋万世的骂名！
离尸体几步距离，副官草上、宪兵队长松日社，警察局局长钱德良，副局长徐世宝、和平军少将师长严保久，小心的站在台阶前，不敢抬头。百余名日军宪兵，几十名侦缉队，整齐列队，静若寒蝉。办公楼的窗户后面，无数双眼睛透过玻璃，偷偷的望着楼下的这一幕。
“八嘎！统统的蠢货、饭桶！”本田松仔细查看了宁凤声的伤口，厌恶的皱皱眉，目光凌厉的巡视着眼前这帮办事不力的手下，耳边回响着侵华日军南京最高司令部少将参谋长鬼冢一朗的责骂：“你的，太让我失望，宁先生是大日本帝国最忠诚的朋友，是汪先生最信任的人，是此次宁杭策反的关键。宁先生的死，你的，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的，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此刻的本田松，恨不能宰了挺在身前的这些愚蠢的部下！
本田松想不通，如此周密的计划，巧妙的设计，除了沪宁路上六七具尸体，几辆破自行车，还有……一个破擦鞋箱，两把刷子，几块破布，宪兵队、侦缉队兴师动众，其他什么也没捞到。莫非……宪兵队里真的有内奸？是重庆的，还是共产党的？警察局里应该没有，这个计划，除了在沪宁路设伏，警察局副局长徐世宝知道以外，严保久、钱德良都不清楚……难道内奸就藏匿在宪兵队？那会是谁？不……不不！一定不是宪兵队，不是，绝对不是！
本田松感到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后背阵阵发凉，有冷汗悄悄的溢出，瞬间打湿了衣背。
“各位，宁先生的死，你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田松手握指挥刀，缓缓而行，将鬼冢一朗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眼前的几位：“宁先生，是帝国最忠实的朋友，是汪先生最信任的人。宁先生的死，意味着帝国宁杭行动的失败。你们，还有我，都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帝国最严厉的审判！”
本田松眼神凌厉：“都抬起头来！帝国不需要懦夫，不需要蠢货！将军打来电话，命令我在一个月之内，肃清城内的抵抗武装，包括潜伏的军统和共党。”
本田松接着说：“各位，你们是帝国最亲密的朋友，是皇军最信任的人。我需要你们打起精神，全力搜捕潜伏在城内的军统和共党，把他们挖出来，斩下他们的头颅，悬挂在南京城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抵抗者的下场！我还要让所有中国人都恐惧，恐惧他们选择了反抗！”
“嘿！”众人立正哈腰。
“松日君，你的，宪兵队的，全城的搜捕。”本田松目光阴森恐怖：“发现可疑分子，统统的抓捕，若有反抗，就地枪决！”
“嘿！”松日社。
“严桑！你的，和平军的，城门的戒严，配合松日队长，城内的搜索。”本田松眼神冰冷：“记住，抓不住活的，就要死的……我要让那些心存侥幸的抵抗分子，为宁先生，为帝国勇士陪葬！”
“嘿！”严保久。
“徐桑！”本田松目光隐晦：“宁先生之死，你的，责任大大的……”
“司令官阁下……”徐世宝浑身哆嗦，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属下……属下该死，可……”
“可你也不知道计划为什么会泄露，对吧？”本田松表情阴郁，眼神幽冷。
“是，是的……”徐世宝面无血色。
“徐桑，我不知道，是你骗了我，还是那位姓左的先生骗了你？”本田松目光冰冷，透着杀气：“或者……是你和姓左的一起，设计骗了皇军？”
“司令官阁下，属下没有，绝对没有……”徐世宝再也控制不住恐惧，扑嗵一声跪在本田松脚下：“一定是他，一定是姓左的陷害我……司令官阁下，一定是重庆想要除掉属下，才设计陷害……”
徐世宝痛哭流涕，嘴里忙着申辩，心里操着左建十八辈祖宗，操着军统姓戴的十八辈祖宗。不就投靠了日本人吗？这么多人选择投诚，为什么单单和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过不去？为什么……
钱德良、严保久眼神鄙夷、惊恐，偷偷斜瞅着跪在地上的徐世宝，大气不出，心里五味杂阵，冷汗淋漓，双腿哆嗦，不听使唤。害怕下一个跪在这里的，会是自己。
“徐桑……过去的，我的不再追究。”本田松右手握着指挥刀，刀鞘尖挑起徐世宝的下颌，冰冷的说：“你的，记住，既然投靠了帝国，投靠了大日本皇军，就要大大的忠诚，不要三心二意，不要心存侥幸。接下来的抓捕，我的希望，徐先生尽心尽力，让我看到你的忠诚……”
“谢谢司令官阁下，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搜捕军统和共党分子，请相信我的忠诚！”徐世宝跪伏在脚下。
“钱桑，你的，全力的协助，搜捕军统和共党。”本田松目光冷淡，让人摸不透心思：“徐桑的，需要你的支持，帝国也需要你。你的，不要让我失望，让皇军失望！”
“嘿！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抓捕军统和共产党！”钱德良点头哈腰，心里暗自思量。狗日的小日本儿，不是不用老子，让老子坐“冷板凳”吗？人跑了又想起老子，让老子替某些人擦屁股？门儿都没有……徐世宝呀徐世宝，你不是挺能的吗？你不是学姓甘的一手遮天吗？你也有今天……看你跪在小日本脚下那样，就是一只“哈巴狗”！
灾难又一次降临！
小鬼子、侦缉队、伪军疯了！
徐世宝疯了，带着人满大街乱窜，只为抓住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无法看见的抗日分子。
南京城惶恐不安，乱成一团！
大街小巷，骂声、枪声、哭喊声，声声不断。小鬼子、侦缉队和伪军挨家挨户进行搜查，无论茶楼酒肆，烟馆妓院，商行货铺，只要是能住人的地方，犄角旮旯都不放过，都被刺刀过了一遍……
逃跑？你跑得过子弹？大街上、房屋内，横七竖八的躺着无辜百姓的尸体，鲜血再一次浸透南京城的土地……
秦淮酒家。
“狗日的，小鬼子，畜生、禽兽！”杨闯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小爽，叫大龙、志国，快……”
用力过猛，牵动伤口，疼痛让杨闯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
“小闯哥，你要冷静！”李爽保持着理智。
林志国、大龙、马仔、大虎，还有柳芬趴在门外，张着耳朵倾听屋内的动静，就是不敢进屋。
“我冷静不了！”杨闯气喘吁吁，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住桌子：“小鬼子在满大街的杀人，你叫我怎么冷静？”
“小闯哥，小鬼子杀人，说明小鬼子急了。”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考虑杨闯的伤势，李爽不得不轻声劝慰：“说明宁凤声的死，触痛了小鬼子的神经……”
杨闯渐渐冷静：“宁凤声，该杀，如果不杀，177师一旦反水，会给江南抗战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江南的老百姓，死得会更多……可是……”
“可小鬼子也太歹毒了，是吧？”李爽扶杨闯慢慢坐下：“小闯哥，不急，待你伤好了，咱们在南京大干一场，替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报仇，对，报仇！”杨闯咬牙切齿，目光凶狠，似要吃人。
说实话，要不是担心杨闯的伤势，按李爽的性格，早就握着双枪，领着行动队，展开复仇行动。
“报仇也得有计划。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既在屋子里养伤，还要制订出几份复仇计划。”李爽成功转移注意力。
“对，计划，拿地图来！”杨闯伸手索要地图：“我一定制定出周密的计划，我要让小鬼子恐惧！”
“小闯哥，你的伤……”李爽满眼忧虑，转身拿出地图，在桌上慢慢展开。
“放心，我没事。”杨闯盯着地图，头也不抬：“叫弟兄们都进来，有任务……”
少顷，行动队挤满了阁楼，静静聆听杨闯的部署。
“马仔、油子，你们带人摸清小鬼子、侦缉队，还有伪军巡逻、搜捕的时间、路线。”杨闯。
“是！”二人回答。
“大龙、志国，还有大虎，你们三人迅速摸清城内敌人的部署，特别是重要目标的守卫情况……”杨闯。
“营长，你的意思是……”林志国兴奋。
“不要管我什么意思，先完成任务！”杨闯眼睛一瞪。
“是！”林志国头一缩，知道杨闯正在气头上，不敢多说一句。
“丁站长，你能调动多少人？”杨闯深深的看着丁儒生。
“我……所有人加一块……大概二十来人。”丁儒生有些担心：“杨营长，这里可是南京城，如果……万一……”
“还是那句话，没有万一。”杨闯自信的一笑：“南京，也是中国的土地。小鬼子现在满大街杀人，如果咱们不做点什么，把小鬼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还会死更多的人！”
“是！我明白了！”丁儒生精神一振。
“小爽，联系何队长，我们需要武器弹药。”杨闯转首望着李爽：“另外转告何队长，请他集结人马，配合行动……既然要干，咱就干票大的！我要让南京城的小鬼子吃不香、睡不着，永远惦记咱们！”
“是！杨大营长……”李爽责怪的瞪着双眼。
“营长，我呢？”柳芬激动举手，请求任务。
“你……”杨闯一愣，一时想不出来：“你跟着……”
“你在家，随时观察附近的动静，应对突发情况。”李爽抢过话：“记住，营长的安全，就靠你了……”
“对对，营长的安全最重要，不能大意！”林志国插嘴，他才不想柳芬冲锋陷阵，这里必竟是南京，一不小心，就会落在小鬼子手里……想想就让人担心。
“你……”柳芬眼睛一瞪，只好点头：“好吧，我就呆在家里，看住营长，哪儿也不去……”
林志国头一缩，不敢回答。
瞧见林志国害怕的样子，大伙儿乐了。
“同志们，三天……我只给大伙儿三天时间。”杨闯神色一正，接着说：“三天以后，展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