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果然打电话回燕京,提出悬赏找人打听。
消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苏清月便在家里陪着夫人。
在外人面前,她竭力维持着正常的样子,但是因为看到的世界很恐怖,所以手指时常发抖。
她对外解释说,这是手术留下的后遗症。
只有苏清月才知道,她内心有多么恐惧和无助!
她让夫人把自己所见画下来,可是对方连笔都握不住。
“不行,我做不到……”
“那就跟我描述一下好了。”
“我现在看到的人,都像是用油彩涂抹出来的扭曲形状,五官模糊不清,张着血盆大口,可怕极了!”她痛苦地遮住眼睛。
“我知道了,您别激动。”苏清月说。
“我深爱的丈夫和孩子,如今在我眼里就像狰狞的恶鬼,想要亲近想又非常困难!每天早上醒来,我都觉得非常疲惫,好像自己又死了一回!其实,我倒宁愿自己再也不要醒来,这样至少还能记住他们最好的样子……”夫人抽泣道。
“我待会儿下楼,让人给您抓些安神的药回来。”苏清月说。
她走出去,橘猫也悄然跟了上来。
“昨晚,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压着声音问。
“嗷呜呜——”橘猫连叫带用爪子比划。
奈何它现在还没有恢复,苏清月也猜不出它说了什么。
长风急得上蹿下跳,环顾四周后停下来,用爪子拼命房门。
“门?你看到了门?”苏清月惊讶。
“嗷!嗷!”长风点头。
“夫人走进去了,对不对?”她问。
“没错!”长风点头。
“门里面有什么东西?”
长风摇头,显得很沮丧。
这么交流很困难,即便它说出了真相,苏清月也没办法确认细节。
看来想要弄清楚这件事,她需要亲自守夜!
可是厉辰风那边,不惊动他恐怕很难。
苏清月正烦恼的时候,接到了他的电话。
“我待会要出城一趟,今晚很可能赶不回来,你早点睡,不必等我。”厉辰风说。
“好,我知道了。”苏清月算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她让阿春去抓药,虽说这东西不见得有用,可是在这种时候,给夫人做个心理安慰剂也是好的。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夫人开始忐忑不安。
苏清月安慰她睡下,然后自己就在旁边看书。
长风蹲在旁边,好奇地打量她。
时间悄然流逝着,转眼到了凌晨两点钟,可是长风讲到的那扇门,却始终没有出现。
夫人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
“怎么回事?”苏清月问。
“嗷呜呜。”长风亦是一脸茫然。
“也许,我不应该待在房间,而是应该守在外面。你在这里,待会如果发现异常,要及时提醒我。”苏清月说。
她合上书,来到走廊里,斜靠在墙壁上等待。
平日里她很少熬夜,所以很快便打起哈欠,昏昏欲睡。
就在意识出走的瞬间,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低沉的咆哮声。
苏清月倾刻间睡意全无,立刻推门而入。
原本空旷的床前,此时竟当中出现了一扇黝黑的房门!
而原本安睡的夫人,却已经不知所终。
眼看那扇门就要消失,苏清月来不及多想便直接迈了进去。
长风有意跟随,却被无形的东西给挡了回来,下一秒,那扇门便消失这样的空气中。
好黑啊,这是苏清月进门后的第一个感想。
这种黑不同于常人理解的黑,而是空洞的黑,一点光都看不到。
除此之外,还很安静,没有任何杂音。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敢贸然发出声音,只是悄悄摸索着四周,凭借直觉前行。
走了不知道多久,暗处隐约传来各种怪叫惨呼,好像山崩海啸从四面八方袭来。
远处开始燃起微光,她屏着呼吸,朝着光走去。
渐渐地,她发现这里像是个空旷又可怕的山洞,仿佛囚禁着许多人。
周边应该有一条河,导致潺潺的流水声始终不间断。
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
光越来越亮,苏清月悄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正在变小。
准确的来说,是这里实在太大了……大到仿佛能吞噬整个宇宙,但很诡异的,又能让人看到每个细节。
这是个大牢狱,里面锁着无数正在受难的人。
他们的样子,跟夫人的描述一致,个个体型扭曲面容诡异。
这画面明明可怕极了,但苏清月的心情却非常平静。
这地方,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仿佛冥冥之中,自己曾经来过此处,同时身边还有人陪同。
至于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却全然记不得了。
这既不是幻觉,也不存在于常人理解的世界当中……
现世的人,大概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而最终的结果,还是要回到这里。
没错,这里就是地狱……
昨日在梦公馆察觉到的那股气息,跟眼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里关着各种各样的亡灵,想要从扭曲的形状中找出夫人,很困难。
苏清月看了会儿,眼睛便开始酸痛。
她闭上眼睛,尝试着用耳朵来分辨那些洪水般的声音。
“说吧,你生前到底做了多少恶事?”
“救命,救命……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以后我争取当个好人!”
“十八层地狱,你才受了几层?当好人你是没机会了,下辈子做畜生吧!”
“我什么事都没做,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
……
找到了!苏清月精神为之一振,然后脚步便循着,声音方向走去。
那凄哀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让她肯定了,那正是无故消失在床上的夫人!
“你的确没做过错事,可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笔账也是要算在你头上。所以这罪,你受得不冤!”狱吏说。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永远留在这里好了!为什么还要送我回去?”夫人无助道。
苏清月蓦然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一个女人,正被绑在柱子上经受折磨。
她站在那里,心情复杂地看了好半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理智告诉她,应该赶快回去,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可是那个女人品行善良,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