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〇六章 剑道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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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这边厢众修议定,要稽查天下寺庙道观,却不忙宣之于众,毕竟此事牵连深远,贸然行事恐生变数。于是待他们发下誓言,若无神剑诏令,绝不将今日商议之事泄露。

  唐雪见发了一道符诏锦书回禀神剑本宗,静候回音。

  景天原想再去听会,却被那昆仑来的练气士叫住,“景师侄请留步。”

  “弟子景天有礼了。不知玉衡师叔有何见教?”

  “贫道略懂望气之术,见师侄气机矫跃,宛然生动。冒昧相询,师侄可是领悟了以神御剑之道?”

  “当不得师叔这样夸奖,弟子近来偶有所悟,的确是修成剑意了。”

  “真是少年英雄,枉我空耗甲子之功,至今仍只得气剑之道。”

  “弟子惶恐。慕容祖师有云,以气御剑,其意甚高,唯一以贯之,下则洞金裂石,上则绝云排空。剑道三境,本无高下之分,师叔又何必自谦。”

  昆仑修士洒然一笑,“你倒是会说讨巧话。”他请景天陪他在城中游览一番,景天便以东道主自诩,果真是携着这位好说话的师叔在渝州玩耍了一通,品尝当地小吃,看看人间风物,还得了一句“俗中自有真味”的评价。

  当日晚些时候,他又去学塾接三个小儿辈放课,李家的三个小娃今天出了风头,也惹了祸,就因为吹嘘景叔的剑法神奇,惹得别的小孩儿无心学习,把书塾先生气得够呛。景天二人已是世上罕有的大修士,来到书塾想要接学生,也只能先乖乖听老先生教训。

  教书老头唠唠叨叨半晌,这才把李家三兄弟放了,三个皮猴子装出如蒙大赦的模样,一出门又吵着要景天表演他的“念诗剑法”了。

  昆仑来的隐修士闻言挑眉,不由问道,“师侄,你传习的莫非是《诗剑大经》?”

  “弟子惭愧,让神功蒙尘了。”

  “真个羡煞旁人咯!”昆仑来的师叔感慨着摇头,“此经乃云宗亲创,历来不过三四人得传,你且说,是否领悟的太阳剑意?”

  “不不不,师叔您太高看弟子啦!”景天一听这话急得满头大汗,他也是有些自怨自艾,总觉得配不上太阳剑意,私心里又颇向往渴盼,若能领悟太阳剑意,天下之大当有他一席之地,绝非如今这般行事唯唯。

  于是待回了客栈,玉衡子便让景天小露一手。

  景大剑仙在庭院里踱步,闭目酝酿的模样真有些唬人,看得昆仑真修面色紧张。

  等他一开口,马上拉了跨。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曲项向天歌。”

  景天往地上一指,庭中化出一片池塘,塘中大鹅自在划水,看它羽毛洁白,体态肥胖,倒是可爱。

  这番表演有些滑稽,也是景天一时间酝酿不出什么更妙的词句,锦绣剑意便是这样,心气不足,剑气便荒腔走板。昆仑来的师叔沉默了一会儿,他倒是没有笑,一副世外高人不动声色的模样,景天自己不好意思了,三个小孩儿只觉得有趣,用棍子去赶那只大鹅,反倒被撵得鸡飞狗跳,待景天呵斥两句,他把剑意散去,追着小孩屁股啄的白鹅消散无形,李家三兄弟也就垂头丧气得在一旁侍立。

  “景师侄……”

  “咳,师叔想吃点什么?这逍遥客栈掌勺大厨的手艺可是渝州一绝!”

  “师侄啊,你的剑意,很不错。”玉衡子审慎而谈。

  “师叔莫要玩笑,弟子这剑意实在不入流,说是剑意实在蒙羞,倒不如说是剑气化形的伎俩。”

  “你口中所谓剑气化形的技俩,就足够许多庸人求索一生!剑术之道,博大精深,有剑气雷音、炼剑成丝、剑气化虹、剑光分化,林林总总百十之数。

  “单论剑气雷音,虽无非是御剑穿梭,如今三岁小儿亦可为之。然要追云逐电,剑气震空乃发雷声,所需神念之精纯,真气之圆足,非同小可。更有大能之人,以雷音施咒,飞剑刹那横空万里,余音所过之处,五雷涂炭,便是山峦也作飞灰,便是东海亦要煮干,这般手段已是由术入道,个中三昧实在值得品玩。

  “剑气化形本就是剑术上乘,其精微之处可谓造化无穷,堪比当年三皇创生,化形剑气活泼机巧,宛如寻常活物,乃至能口吐人言,纳气修行。一道门拦下江山多少英豪,能成就剑气化形之术,便是已将精气神三宝抟炼至圆融如意,剑气随心而动,元灵自成的境界,便是人界之广,天下剑修不可胜数,亦可道一声高人。”这昆仑来的隐修士侃侃而谈,倒是一改景天先前对他不善言辞的印象。

  “师叔有所不知,以我这般驽钝天资,自然是没有练就剑气化形的本事,先前种种全赖剑意之功,也无非是鹦鹉学舌之技。更何况我这剑意还需张口吟诗,待到诗情盈胸方可抒怀,这般掣肘实在难堪大用。”

  昆仑修士神情复杂,“老话说身在福中不知福,此理诚然。剑意至道,又岂是剑术可比?景师侄,你这剑意,便一定是需要你吟诗才能运转的吗?”

  “也可以在心里默念。”景天颇为羞惭,“师叔,弟子愚笨,不通剑理,还请师叔指点。”说罢,长身作揖。

  “不必这般礼节,你我本是修行人。闻道有先后,景师侄年纪轻轻能有这样手段,已叫我这等老朽无颜以师长自居。”

  二人在小院中寻了个空处对坐饮酒,谈玄论道。

  玉衡子并指作剑,在庭中一指,霎时有剑风盘旋,落地作一白虎,奔走翻腾,矫跃扑滚,浑然有灵,张口咆哮声若炸雷,比之景天的白鹅,这般气势已是云壤之别。客栈里借宿的人听到动静都开窗观摩,一时间啧啧有声。

  那剑气白虎双眼碧绿,眈眈而视,忽得朝李家兄弟扑去,吓得三个小娃惊叫不已,玉衡子咤一声孽畜,却见这道剑气竟真个哀哀倒退,抱头蜷卧,若非其通体毫光,且无走兽腥臊之气,与活物是毫无分别。景天见状也是赞叹不绝。

  “景师侄,这便是剑气化形,贫道苦修百年方才练就,于你而言,不过是剑道伊始。须知这剑气化形,有三十六重关窍,归根结底却不过两个字。”

  “还请师叔解惑,却是哪两个字?”

  “真幻。”玉衡子伸出一根指头,“真者为阳,空幻为阴,阴阳相合,方成元灵。吾等修士吐纳天地灵气,合以人身大药乃得法力,法力为物,形质真实不虚,若想阴阳相济,尚须一物互补。你且说,如何炼真为幻,抟阳转阴?”

  “弟子不知。”

  玉衡子嘴角一抽,“神剑本宗果然独树一帜,传道授业颇有良方,想来师侄修行是纯凭自悟,这倒是……倒是天资洋溢。”

  “呃,弟子仔细回想,似乎曾在师兄身旁聆听教诲,他说唯一心可颠倒阴阳,大抵是神念之妙,化实为虚。”

  “不错,所谓剑气化形,最是离不得一道神韵,若无此意,万万化形不成。倘使你从未见过白鹅,如何能将之显化?照猫画虎不过徒增笑耳。叵耐人心各异,万事万物于不同人而言,所思所想,所见所闻亦有不同。好比盲人摸象,得象腿者称其为柱,得象耳者称其为扇。即便是一草一木,亦难窥全貌,君子得其筋骨,小人得其发肤。然二者御气化形,旁人皆知其所类为何。故除却太阳神意能造化万灵,下者皆是求其意而忘其形,这便是剑气化形的最上妙义。”

  景天将这番话细细思量了,一时间颇有所悟,种种迷窍豁然而通,他又躬身请过,再问玉衡子,“敢问师叔,弟子仍有不明。神念非虚,如何能炼真成幻?况且即便以神韵反哺法力,化形之物也不过是心相之身,倘如神念不存,便要浑浑噩噩,散归天地,如何能自生元灵?”

  “师侄,尔须知,虚实本无相。这天地万物,生发衰亡,昨日生,明日死,其存也忽焉,吾等生灵如何能知其为真?无非心神之变,观其非死者,即生,观其非生者,即死。心念一转,刹那脱离樊笼,而投身茫茫,无生无死,非假非空,不在此岸,亦不在彼岸者,其之谓何?”

  景天闻言忖度,不由慨然,“神念非虚,而虚实亦尽出其中矣。元灵者,非死也,化形剑气与神韵相合,不与吾心混同,自由自在,吾知其不死,故其能自生自灭。”

  此时他已隐约窥见门径,倘若能苦心研习,或许便能领悟剑气化形之术,不须再借剑意施为。

  “不错,景师侄,你既知虚实之变,就应当不拘于物,你这道剑意奥妙无穷,岂止化形之用?今日你脱一窠臼,明日便能光照山河。”

  “大道无涯,若想有所得,恐怕耗费一生都难穷尽万一。”景天点头应是,随即起身再拜,“多谢师叔提点,弟子景天铭感五内。”

  玉衡子微笑颔首,“吾亦是拾人牙慧,师侄,你要记得,莫愁前路无知己啊。”言罢,他这便告辞,骑虎腾空而去。

  唐雪见回来时就看到景天在院中徘徊,若有所思的模样,她便问,“你莫非是捡到钱了?”

  “啊?没有啊。”

  “那你笑得这么开心?”唐家姑娘笑谑道。

  于是景天将今日与那昆仑来的师叔所谈剑理具以告之,唐雪见也大有所悟,她转念又疑道,“这位玉衡子师叔道行甚高,为何他却不曾领悟剑意?”

  “想来也是知易行难吧。”景天十分惋惜。

  唐雪见上下打量他,一副审视的模样,“我看就是师叔运气不好,不像某人,整天游手好闲,剑道进境还能一日千里。”

  “你莫取笑我。”景天拍拍胸脯,“我景大爷好歹也是堂堂神剑门的杰出弟子,论及天资,那也是天上罕有,地上无双。”

  唐家姑娘见他竟有了说俏皮话的气力,心中不由宽慰稍稍,她把话锋一转,说起宗门事务,先前她已飞剑传信回禀,在外弟子皆从门中来信得知天下寺庙之患,纷纷着手勘察,这一来立即挑动了劫数,如今南疆、两河一带、西域以西等地已有乱象,信众群聚滋事,僧道之流意图封疆裂土,正道与邪修冲突不断,死伤触目惊心,好在终究邪不压正,一处火起,八方驰援,凡俗神殃往往不出旬日便告消解。

  情势虽在掌控,只是正道处世仍需谨慎,某地愈是崇信之风盛行,愈是能揪出祸乱根苗,自古凡俗多信鬼神,神祠丛林无数,不单边鄙之地民智未开,须仔细搜检,正道门派也多是教法一体,似有尾大不掉之患。

  “劫数深重,你我二人更需小心应对,巴蜀一带现有本门前辈十余人,稽查庙宇之事有他们负责当能确保无虞,方才大师兄又传信来,让我们上蜀山去驻守盘古之心,监察神树根系,若有天界来敌,应尽力阻拦。”

  景天不禁皱眉,“这却是为何?”他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好获得前往青鸾峰的资格,宗门这般安排莫非是将他调去闲职,叫他如何能出头?

  “你可知那些庙宇里祭拜的都是天界众神?”唐雪见语出惊人,“自云祖师绝地天通,四百年来人间竟仍与天界藕断丝连,封神邪法或许就是神界传下,用以坏我门大计。”

  景天亦是脸色凝重,“这样说来,一旦我们稽查天下道观佛寺,神界恐怕会有动静。”

  “正是如此,大师兄亦知你心意。渝州城里天下监察已成气候,我们再多停留也是空耗时日,不如辞别了乡亲,这就上蜀山去,若能缉拿神界来敌,便是大功一件。传说蜀山自古多剑仙,仙剑派亦是大名鼎鼎,久有耳闻,不知比我手中剑器如何。”唐雪见语带豪气,竟有斗剑巴蜀的志向。

  听闻神剑门高足辞别的消息,第二日渝州百姓纷纷出城相送,景天二人感佩恩情,依旧是腾空而去,不曾停留。

  他们此番出行,唐雪见身畔多了几个随侍弟子,景天不曾让李家三兄弟跟从,只是与李澜约定,待他们三兄弟成年后,再接来身边管教,临别之际三兄弟多有不舍,约定了要常常相见,不可断了雁信。

  一行人赶至蜀山,先去拜会了仙剑派,将随侍弟子们安顿在此,又至盘古之心见过神剑门驻守的前代弟子。

  神剑门欲图让人界脱离轮回,最紧要的关节便是蜀山、昆仑两地,前者为盘古之心所在,后者为九泉灵脉所系,缺一则人界大乱。

  相传盘古之心乃天地纽带,地脉中枢,七十年前楚寒镜携门派弟子来此布阵设法,一来分离神树根须,二来聚拢盘古元灵,三来隔断人、神两界,只待集齐五灵珠,便可发动大阵。只是五灵珠乃劫运之宝,寻常时候绝难现世,唯有天下大乱之时方能齐聚,故而盘古之心内的颠倒两界空明大阵从未能启动。直至如今,神剑门已集齐土、火、风、雷四枚灵珠,只余水灵珠迟迟找寻不到,此物却是在女娲后人紫萱手中。

  盘古之心自成界域,深藏蜀山之内,历来非大能者不能探寻。地脉深处自有前人所建虚空挪移大阵,每逢地气活跃,阵法开启便可传至盘古之心内部,而后神剑门另辟通道,在心外虚空设下祭祀镇守法台,方便出入。

  景天初至此地,立在浮空法台上凭栏远眺,见彼处虚空中一颗庞大心脏寂然不动,硕如丘岳,其上有汹汹血光朝四方辐散,滋养天下地脉。他只觉周遭灵机苍雄,有太古蛮荒之气,思及大神创世之无量恩德,不由感佩非常。

  他不禁吟诗一首。

  太初盘古造乾坤,鬼力神筋擘混元。

  妙果虽圆心不有,凡身已蜕迹独存。

  女娲石带补天色,波利岩余飞锡痕。

  想与南安白衣老,三生元是一精魂。

  此诗乃乐安剑侠曾丰所著,此君少有才气,习剑不辍,也算颇有名气。景天的肚子里还算有些墨水,自从他学了诗剑大经,也有意诵读诗词,时日久了,不觉记下许多篇章。

  他这一番吟诵,胸中诗情勃然,剑气萦怀,却不能抒发,却是因此诗所言之物甚大,难以得其神韵,这般境况却从未有过。

  往常时候,他吟诗赋诗,言必有物,譬如《咏鹅》、《咏柳》,心中有所思,剑意通灵,自然点化真气为白鹅,为绿柳。而当他所言空泛,如写景、明志之辞,因无甚灵感共鸣,自然剑意沉寂。

  他此时正站在盘古之心内,诗情一发天地同感,剑意震颤而膻中气海泛起层层涟漪,似有龙虎翻腾,只是灵台方寸迟迟为能降下一道神韵,调和水火造化元灵。人急翻墙,剑气急了也在经络间胡乱奔走。景天原本就身上带伤,这都快成了积年旧疾,这道剑气与盘古之心内的太古灵机交感,异常活泼,凭他微末道行根本掌控不得,非但神念无法牵引,反倒膻中法元为其搅动,好似大军跟随主帅一般,他忍受不下,又不敢直接将其放出,否则致使气海狂泻,恐怕会修为尽废。

  唐雪见在他身畔啧啧看了一会儿景致,转头就见到景天脸色忽红忽白,气血翻腾,她不由惊呼,“你这是又作了什么妖?吟诗一首怎么还突发恶疾了?”

  景天不能言语,亦不能活动,只是神情难看,死撑了一会儿,忽然张口咳出一团罡气,霎时间面如金纸,直挺挺倒了下去。

  远处悬空盘古之心忽作擂鼓之声,大音辽阔,震荡六界八荒,神魔妖人鬼兽之属闻声,皆莫名泪流不止。

  景天的精纯罡气倏然遁入盘古之心,这一口罡气因缺了神韵,本该化散天地,却意外引动盘古元灵,而今陡生剧变。

  此地神剑门修士原是安心修行,闻声大惊,慌忙出探,泪眼汪汪抬头一看便瞧见盘古之心中跃出一庞然巨汉,赤身而舞,作呼啸状。

  神剑宗门人骇然道:“五灵未聚,法阵未起,盘古元灵如何出世了?谁干的好事?”

  唐雪见搀着闯了大祸奄奄一息的景天飞纵过来,“诸位前辈,快救他一命,景天要不行了!”

  “经络尽断,真气全无,神魂迷离,五灵暴走,营卫散乱,血气亏损……这小子是惹了什么祸?!”诸位神剑门人也是焦头烂额。

  唐雪见便将方才瞧见的情形一说,他们立即明白盘古之心异动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们也为景天的背运感到心累,他这好端端念什么诗呢?这不闯大祸了麽!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我们先作法稳住景师弟的性命,盘古元灵生异,快去禀报掌门,请当代琴心来调伏盘古精魄。”

  他们忙而不乱,一件件事务都安排下去,就在此时,盘古之心又作异动,这等神物得了景天一身法元滋养,虽说是杯水车薪,但却颇具奇效,竟召得盘古精魄从万古中归来,显化作一巨人,形容模糊,只觉其身量大无边际,却又小无表里,至大无外亦至小无内,实在古怪,叫旁人难窥全貌,一眼望去似乎能将盘古真个看分明真切,仿佛只有方寸大小,细瞧却觉眼中盘古体内有六界风物,宇宙洪荒无不囊括,怎么也辨不清楚。

  盘古精魄呼啸三声,便蜷为胎儿,坠入盘古之心隐没不见,那盘古之心倒似活转过来,鲜红活泼,腾腾跳动。

  只听虚空忽而传来沛然吐息之声,反复往回有若潮涛,仿佛混沌中有大鲸酣眠,闻声者无不灵台昏瞑,四肢坠沉,两眼打战,睏睏欲倒,便是一身精气都有化散离体之厄。

  “大事不妙!盘古反还混沌,这是要再行开天之举!”

  神剑弟子急忙设法自救,正欲带着众人远离,却听崩塌声不绝,那盘古之心上枝蔓纵横的心管与神树根须受不得心脏搏动,此时轰然断碎。

  神树根系受损非同小可,天界必然降敌,心管断裂更是致使地脉闭塞,外界蜀山天象突变,偌大的人间也要受到波及。

  果不其然,神树根须一断,虚空中一点仙光迸射,化一金桥,走来护法天将三人,天兵卅十,当先一位大将横眉怒斥,将神剑弟子贬为罪人,放言要清缴人界,绝不留情,随即不由分说便朝他们杀来。神剑弟子中走出一位长衫秀士,仰首叱咤,袖中跳出白蛟一对,剑光分化亿万,洋洋汤汤如星落平湖,一发朝天兵天将涌去。

  神界护法仙力强横,神剑门人剑法精绝,在盘古之心外你来我往争战不休,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彼此。

  唐雪见把景天托付给几位师兄,立即转身拔剑迎敌,她性烈如火,御使《炽日剑诀》正是相得益彰,她架起虹影剑,身与剑合,原地纵起一道丹赤焱光,杀入敌阵。她这般拼命打法,若是一个不慎,法力不济,便要遭雷霆反击,登时就有性命之厄。倒也亏她向来修行审慎,面面俱到,样样精通,御剑之时进退有度,俨然大将风采,一时间大涨神剑门威势,另一位同门前辈压力稍减,当机立断将内气催逼至极尽,面上透出金玉之色,口中吟哦如狮啸,只见漫天剑芒霎时收敛作四十八颗奇彩各异的星丸,毫光湛湛,望之叫人双目剧痛。

  那护法天将神情陡变,一个脸色发黄,一个脸色发红,一个脸色发青,一惊一怒一惧,当先那位大喝一声“好胆!”撑开一把彩绣花伞,化作华盖将一众将士团团围住,旁侧两个偏将一个举起法锣,一个举起仙鼓,击鼓敲锣之时四方发出漫天雷火,朝那四十八颗剑丸打去。

  神剑弟子双眉竖起,虎目圆睁,嘶声厉喝:“疾!”

  四十八颗星丸霎时暴跳,迸射如电,好似四十八道惊虹,纵横贯穿,任凭神将仙器坚实,甲胄雄武,立时也被打出百千创洞,真可谓碰着骨断,擦着筋折,落在身上,立时就是一个透光血孔,不过转瞬,神将天兵哀嚎不绝,金血洒落如雨,有受创重的,当即便死透,有受创轻的,摇摇晃晃坠下云头,朝虚空深处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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