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伯嘀嘀咕咕两句,很快就消气了,转头对鹿正康很严肃地点点头,“小弟子,先研究研究,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觉得差不多了,就可以试着按照剑诀的心法引纳灵气了。”
“老师啊,这赤楼真的适合闭关吗?”
“区区炼气,哪里称得上闭关,就算是躺在床上也是可以的,赤楼这么宽阔的地方,又有你大师伯我在一旁守护,再好不过。”
“赤楼一直都这么安静吗?”
“那倒不是……白天会有三个时辰,赤楼对宾客们开放,颇有许多剑修同道会来观摩剑碑。”
鹿正康闻言,反倒欣喜,“原来如此,那我就坐到宾客们来的时候吧!”说完,他摊开,简略地看了看,顿时心里有数,直接面朝西方,盘坐下来。
大凡天下剑诀,基本都是金行,金行的性质精粹、锋锐,又有庚辛之属,对应阴阳,庚辛金气,就是阴阳金气。庚金气属阳,但并不与太阳类同,只是性质积极主动,对应秋日肃杀,二十四节气中对应白露。辛金气属阴,也不与太阴类同,性质消极稳定,对应的是风霜雨露,二十四节气中对应寒露。
庚金气宏大宽泛,在天为气,辛金气精微细致,在地为器。正所谓辛是庚之质,金玉不为凭,庚金比之辛金,二者的表现形式也是有很多区别的。从天象中汲取的金行灵气自然多是庚金,而从五金矿物中汲取的就更多是辛金。
庚辛气互相是可以转化的,在道法的世界,万物都来自同一个本源,这是大道名言。正如物质与能量是同一个东西一样,阴阳二气也只是同一种本源的不同表现。所谓,一炁为阴阳之祖宗,实雷霆之枢机。转化阴阳气就可以用雷法,五行雷各自有其属性,表现形式也比自然界常见的雷霆更丰富许多,当初向羽妾渡破星劫的时候,来打她的五行雷就有十数万种形态、色彩和性质,五行之属稍稍结合就能迸发万物,的确是造化的本状。
以雷法调理阴阳毕竟粗暴,不适合放在修道人的经络体系内运作,最寻常的方法便是在经络里运转,以人身气调理灵气,不过这样一来效率底下,二来法力驳杂。修士抟炼灵气的方法另有许多,用符箓,用丹药,乃至将法力放入炉子里煅烧都是可以的。
是雪鸿子以昆仑宫道法改良后的魔道剑诀,兼并道魔之长,都是使用神意来改变金行气的阴阳流转,很方便快速,然而就是对修行者的神识、悟性、根骨的要求很高。
对天才来说,这不是问题。
炼气对剑修来说,只是相当于铸剑,剑都造不出来,还是早点回家种田得了。
鹿正康面朝西方,对着落日只一角的余晖,开始饮气。
此时正是深秋,再加上是酉时,金行气格外浓烈,鹿正康奋力吐纳,天地间的庚金气霎时间从天边倒涌过来。
金行气顺着他身上七百二十条气脉涌入体内,此前靠修习松鹤延年图积攒的中正内气也被染化,不到一个时辰就顺顺利利地把他一身筑基的真气点染为金行法力。
磅礴法力汇聚,不过具体是个如何水平,其实很难量化,同样的法力,对应的境界、道行和战力都是天差地别,就像拳击手一样,身体素质高固然重要,但说到打架,还得看发挥。不同的法诀,修行出来的法力数量和质量都不一样,在各个境界遇到的关窍也不同,这个世上并没有所谓炼气一层两层的说法。
雪鸿子对鹿正康的进境略感满意,引气入体是修行的基础,没有灵气,也就没有修士。眼前这个小弟子,一来根器佳,二来机缘也好,未来是可以当昆仑宫顶梁柱的。
眼看他已经纳气成功,雪鸿子便打算指点鹿正康更进一步的内容,也就是法力的淬炼,将金行法力转化为剑气这一步,也是有许许多多的方法的。
“小弟子,可以了。”
鹿正康锻炼出一身的金行法力后,本打算一鼓作气,凝聚出剑气的,但的第一重关窍名为剑心,自然就是用剑心神意点化法力,可他自来到这世上后,完全是没有用过剑器的,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剑心。
这种进境被打断的尴尬,让鹿正康有些心烦意乱,大师伯呼唤他,鹿正康只好作罢,搬运法力归入丹田,调息完毕,他睁开眼睛。
陡然,鹿正康感到眼皮跳了一跳,仿佛是一道电流从后脑勺的血管里蹦出来一样,颅腔内似乎传来空洞洞的回响。
他呆愣了。大师伯呼唤他,鹿正康也没有反应。
“小弟子,怎么了?”
“……”鹿正康慢慢眨眼,就像是正在充电的机器人似的。
雪鸿子也惊了,蹲下来打量自己新收的徒儿,用神念探测他的躯壳与魂魄,确然是很正常很健康的一个棒小伙子,突然这样,莫非是悟道了?
作为一个经常悟道的优秀修士,雪鸿子颇有见怪不怪的态度,既然小弟子在悟道,他也就放心下来。站起来,默默守候在一旁。
鹿正康只感觉自己脑子被灰白色块填满,如灌注了混凝土一样僵滞,目光能看到的一切都失焦,对声音充耳不闻,血气收缩在胸腔里,这根本不是什么悟道,他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的过去,消失的,遗忘的过去,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回响。
鹿正康不想问诸如我是谁这种问题。他只是好奇自己过去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地球的二十一世纪,他活了两辈子,可两辈子的记忆里,都只有快乐,其余的部分,消失了。
越是努力回想,越是捉摸不透,就像梦一样,想去追忆是绝无可能了。
鹿正康只是还记得那种眼皮直跳的感觉。可这种神来之笔的触动,没有了内心一闪而逝的灵机,也变得空泛起来,就好似只是一个错误。
栖情剑诀,第一重关窍,剑心。
鹿正康冥想着剑心二字,那种灵机一动的感觉马上又回来了。
剑心,为什么他会有这种触动?难道他当年是一个剑客?二十一世纪剑侠?
雪鸿子默默站着,就看到小弟子双手捂脸,发出哎唷的嗟叹来,啪得仰躺在地,仿佛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