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3年2月3号,鹿正康担心的事情总算还是发生了,他现在仍旧被困在苏湘离的身体里。
更不巧的是,女孩来例假了,原先应该是三天后的,或许是因为焦虑而提前,但虚弱和痛苦是真实的,让他感到身心不适。
做好卫生措施后,鹿女孩出发去与苏少年会和。
开学要在一周后,鹿正康与苏湘离的父母对孩子成天跑出去玩耍并未感觉有不合理,他们不知道,今天中午就会收到自己子女被应召入伍的邮件,所以当鹿苏二人出门时,还笑呵呵地打招呼呢。
……
所以这是一场网游?鹿正康
我忍着持续的腹部绞痛,与苏湘离一道前往镇江区的市政府大楼。公交车驶入一片齐整的樟树林,阳光穿过林荫照入车厢,我侧头望着窗外,这里是一片广场,被行道树方方正正地包了一圈,远处能看到高楼,除此以外,这里面就只有三两栋建筑。
公交车在道路岔口转向,原先车头是朝北的,现在才朝东,我在车厢左侧,因而能很清楚的看到北面的那个宽阔建筑,政府大楼,赭色与白色交映的造物,掩映在一座喷泉花园后方,目光顺着高高的前门阶梯向上望去,在正门处悬挂灿烂的党徽,是唯一的一点红光。
除此以外,中心广场里还有一栋医院,一个供货市场,机械警备营在政府大楼北面,隐约能看到一个迷彩绿低矮帐篷露出一点点边角。
“今天天气不错。”苏湘离这样说。
这车里只有六个人,三个机器人站在后车厢,其余都是大爷大妈,估计来医院做体检的,总有人觉得政府大楼旁边的医院比较好一点。在现在全民医保普及的年代,治病花钱是小开销,一些简单病痛让家用医疗仪处理即可,稍稍严重些可以视频联系医生,真要开刀子这样的程度才上医院。
退休后闲极无聊老年人们多是为了体检而去医院的,在他们看来,同一到两位熟悉的医生打好关系算是很重要的社交活动。
苏湘离还在发抖,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有一会儿了。
我知道她在害怕,这年头,你同任何一个人说,老大哥要见你,绝对找不到半个说不怕的。服从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东西。天生长反骨的毕竟是少数。
唉,不想这些。
公交车在医院门前停了一站,所有的老人和机器人都涌了出去,现在只剩下我们了,驾驶座是封闭的,我们看不到司机的形貌,只有透过茶色玻璃瞥见一个端坐的人影罢了。
车子终于到了终点站,下车再看眼前的市政厅,果然高大到一眼塞不进全景。
苏湘离扯住我的衣角,今天我们都穿着冷色衣物,显得能严肃些,我低头看到灰色的薄羽绒被拽得紧绷,似乎要被撕裂,“唉,别怕,咱们进去吧。”
门前站岗的兵哥哥们端着钢枪,军绿色便服,肩章上黄澄澄的亮铜徽记叫人产生对暴力与荣誉的幻想。
苏湘离总算平静下来。提心吊胆那么多天,终于到了这一步。
走进大门,地面铺的是花岗岩石板,很有年代感,灰尘的印记已经渗透到石板内里,擦不去的,出于威严的考虑,这样的官方建筑风格都老旧得很,没有太多冰冷的科技感。大厅很宽阔,我问一旁的导游机器人,“请问虚拟娱乐管理办事处在哪?“
机器人面部显示器弹出颜文字:o喉部发出有些僵硬的女性电子音,“请先往咨询处预约。”
一番繁琐的程序后,导游机器人带着我们走进电梯。
不是去楼上,是去地下。
地下六层。
都说没人知道政府大楼究竟有几层,就像大家都不知道一栋楼里能塞进多少公务员,有个笑话是说,某天天上飞满悬浮车,是要打仗吗?不是,今天市政府休假而已。
虚拟娱乐管理办事处是一个实验室,里面摆满了模拟舱,只是看着比市面上那种铁棺材要更大些,有飞船逃生舱的架势,大铁坨子上布满管道,要不是工作人员介绍,我满以为这东西是什么生化武器培育基呢。
负责人是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长得很帅,就是不修边幅,络腮胡连到鬓角,发际线也很危险,整个人乍看像黑毛狮子,他一手捧着骚粉色保温杯啜饮,看到机器人领着我们进来,只是对身旁一个科研狗努努嘴。
接下来咱俩被带去隔壁的会客厅。
“来,先填表。”
研究员递过来两块平板,却是一个游戏开始界面,邀请码空栏,我填入t492002407,这是苏湘离的邀请码。
填了表,就是一堆合同文件,苏湘离茫然地看着我,我只是示意她莫紧张,细细阅览一番,合同其实是参与内测需要注意的具体事项,包括保密条约,入伍手续等等。
我冲苏湘离点点头,我们俩的交流都是在监控下的,行为越精简越好,表情越少越好。
研究员领着我们出去,那个黑毛怪还在啜饮,我一闻就知道保温杯里是银耳枸杞汤,甜腻得很。
“来,先体检。”
钻进医疗舱,这里面很拘束,靠背垫子倒是很柔软,目视前方,机器蜂鸣了一会儿,开始释放射线,我感到略微的发热,不一会儿,舱门弹开,黑毛怪拿着平板过来,说一句,“合格了。先去宿舍看看吧,接下来一两年你们就住这里了,一周两次通话机会,等测试结束,你们会拿到二十万的津贴。”
二十万,不少,在物价极低的现代,二十万甚至够一个成年人正常生活十多年。但怎么不算多,若是我的浮土德能过审,二十万绝对轻轻松松,但问题是,三次申请,浮土德还是没能过审。
¥200,000
相当于母亲孙慧一年的工资,父亲鹿建德五个月的工资,丈母娘杨莼给人做四次宴席的酬劳,岳父苏泉亭两小时的收入。
手机上缴。
我们的宿舍在独立房间,只有一间卧室,简单,素白,仿佛囚牢。床头柜上摆着一本,拉开抽屉,里面是更多书。
走到饮料机前,倒一杯功能饮料。
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