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心上人其实是一个违法人员?苏湘离
笃笃。
是谁在敲打我窗?睡到一半被人吵醒,我现在除了愤怒外,还有点害怕,出租屋里只我一人,这个时代难道也有飞贼的吗?
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凌晨四点二十一分,窗帘后面透出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来,高高壮壮的黑影举着一块方砖,似乎是要破窗而入,我吓了一跳,想要紧急报警,但那人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落针可闻的时候。
我的闹钟响了。
“苏湘离,开窗,是我。”
我慌慌张张跑到窗边,拉开帘子,那家伙讨嫌的大脸就在窗外。
鹿正康钻进我的卧室,“呼,有点冷的。”他呵气,确实身上好冰,我触摸他的脸颊,“你怎么这时候来找我?这三楼你怎么爬上来的?”
我的小男人只是摇摇头,他一身哑光黑衣,背包也是黑色的,完全是个城市大盗的装扮。很吓人,我只觉得心跳紊乱,眼前一片眩光。
鹿正康说,“我去救老弟了,它没过审。”
“你怎么救的他?”
“潜入检修站呗。”
“犯法,你犯法了?快和我去自首,你犯法了知道吗?不行的,你以后要吃亏的。”我眼前的眩光越来越强,血液冲进颅腔发出春雷炸开冰湖时的裂响。
鹿正康语气平淡,“没事,我抹掉了访问记录,也没有被监控拍到。”
“你咋做到的?”
“唉,那就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了。”男孩搓脸,血色回归他的双颊,有一种新鲜可人的味道。
“现在做什么,你不回去吗?”
鹿正康咳嗽两声,打了个寒噤,“我想洗个澡,然后明天还得上课去。”
我脑子愈发晕眩,“啥?你要在这里,洗洗……洗澡?”
那家伙肆无忌惮,把背包往我床上一丢,马上开始卸衣,我在犹豫要不要回避,怎么说呢,他的身体毕竟我也很熟悉了,但那是第一人称的熟悉,现在转到第三人称,要不要装模作样的羞涩一下呢?
没等我纠结完,那家伙已经冲进了浴室,抛下一句“给我准备一下浴巾。”唉,怎么一股子老夫老妻的味道,说好的青春恋爱物语呢?
大猪蹄子鹿正康从浴室探出头来,“你的沐浴露怎么不起泡沫啊?”
“有的用就不错了,少废话!”
我坐在浴室门前,水花溅洒在瓷砖地板上,有瓢泼的声响,透过毛玻璃门,腾腾的水雾把迟钝的暖光灯蒸地浑浊扭曲,他的身形投影在门上,相隔甚是遥远,我轻轻探手抚摸冰冷的障壁,水滴迸溅。
“你没有损坏公物吧?”
他的声音夹在水流中,我听不清楚,“没事……小问题,走之前修好了……明天晚上我可能还得跑一趟回收站……”
“去回收站做什么?”
“拼一个机器……老弟只剩下磁盘了。”
我感到困意上涌,现在我对发生的一切仍旧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鹿正康就这么突然翻窗进屋。
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难道有什么隐藏身份吗?
不可能啊,我和他知根知底,形同一体,他的**我都清楚,除了我们各自的隐藏日记,我连他欠债的事情都知道。
我本以为他也不是那样无所不能,但为什么一转眼,他身上又被迷雾笼罩,就像我眼前的雾气一样,看不分明,无所凭依。
为什么他要违反法律?
为什么他要实行盗窃?
浴室门被拉开一条缝,鹿正康把手伸出来,“浴巾。”
“等我一下。”
待我慌慌张张地把浴巾拿来,他已经穿好贴身的衣裤出来了,“太慢了。”他笑嘻嘻的,浑然不觉事态的危险。
“鹿正康,咱们去自首吧。”
我还想多说什么,但被他搂进怀中,“嘘,别怕,相信我的实力好吗?”
“但是我害怕……”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捧起我的脸颊,轻轻吻拭额头,他身上有沐浴露的花香味,就像从深林远足回来携带桂冠的旅人。
“鹿正康,你不要被抓走好吗?”那是我最丢人,最无助的时刻了,我感受到一种撕裂般的挤压,从一个名为社会的体系发来,因为恐惧,我的眼前出现冰冷的蓝色洪流,浸没我和他所在的小空间,我们在暗流中分散,如鱼儿相隔天涯,回首看到他,是一个被溺死的怪相。
我不愿做露丝,他也不该是杰克,灾难不是冰川,恰恰是铁腕。
鹿正康在我耳边轻轻絮言,手掌拍打我的脊背,就像在安抚婴孩,“没事,不怕,不怕,不会有事的。”
他真不知道这样只会让我更害怕?我们只是小孩子而已,为什么要违法?社信档案要是记录了你损害公众利益,说不定就得当一辈子一级公民了。
“不就是一个机器人嘛,会有补贴的啊,就一万多块而已,你现在欠钱,可以找我要啊,再说人家都说会补贴你的。不值得的!鹿正康,不值得的!”
“唉。”他叹着气,烦恼的没心没肺,“我欠债的事情怎么被你发现了啊,尴尬咯。”
“你还有脸笑?”
“你要是害怕,我现在就走。”
“你不准走,他们要来抓你,也一定把我一起抓走。”
鹿正康打个哈欠,把我抱起来,“睡觉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不行,你把话说清楚了,你是不是投降派?”
“我是无所谓派的,老弟它不想被销毁,仅此而已。”
“你这是劫法场啊。”
“哈哈哈,太逗了,这不算劫法场,顶多是劫狱。”
我眼前直冒金星,“完了完了,你在非法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我要守寡了,哇啊啊啊……”
男孩咕哝着无用的废话,什么现代人就是被社会驯服的绵羊,无用的恐惧只会让你手抖,知道结果很坏依旧得去做的事情才是勇士,从来没有什么对错,这世界在我看来只是一片潮湿的混沌。
“你在发什么神经啊!”
“没什么,睡觉吧。”
他把我搂着,钻进被窝,温暖的世界朝我们走来,虚空生长出根须,将我们包裹,恍惚间我的魂魄飞出来,又一次投入他的身躯,半空中,我与他的灵魂隔着迷蒙的山岚相望。
鹿正康梦呓:“这下麻烦,去不成回收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