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关节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如无意外,手臂应该是骨折了。
但眼下不是顾及这个的时候,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梅里奇的伤势要重得多。撇开脚踝和大腿的两处贯穿伤不谈,光是胸口被烧掉的那块皮就足以让他受到感染而死亡了。
最重要的是,拖着这副支离破碎的身体,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回到市区。除非正好有经过的人向他们伸出援手,否则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暴尸荒野的悲惨下场。
“不行,不可以……”内心深处的某个声音正在发出呼喊,企图唤醒卢万斯的生存意志。
他还有很多事没能做到,还有许多人没能拯救,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放弃。
走投无路之下,他用仅剩的那只手扯下了脚上的鞋子,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扔了出去,期待着某个被砸中头的路人能因此被吸引过来。
这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垂怜,又或是这个滑稽的办法真的起了作用,很快他便迎来了“救兵”,而且一来还来两个。
一个是西装革履的蓝发高个男子,一个是穿着军装、一副贵公子做派的金发少年。
“克劳克!”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卢万斯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的脸。
那是雷伊的管家兼保镖——克劳克。
可他怎么不好好服侍雷伊,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个疑问的下一秒,意识中止了。
再度睁开眼睛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全变了,一望无际的荒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饱含神圣气息的白色房间——
卢万斯得救了,他被送来了医院。
“你醒了?”一名护士走了进来,似乎是来查房的,结果碰巧看见他刚刚苏醒,一时间喜不自禁,“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多久?”由于意识刚刚恢复,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导致他无法消化这种“内涵”型提问,只能又把问题扔回给对方。
“你昏迷了整整一周!”说到这里的时候,护士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夸张,让人几乎以为她会突然扑上来。不过还好她没有激动到失去理智,只是原地蹦跶了几下,又高调地抒发了一番内心的喜悦之情:“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不睁眼,我都要以为你会变成植物人了!”
“那我的同伴怎么样了?”忽略掉她所有的废话,卢万斯单刀直入,提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梅里奇的伤势比他要重得多,如果他都昏迷了整整一周的话,那梅里奇岂不是到现在还没醒?
“放心好了,他虽然还在昏迷中,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传入耳畔的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
抬头看去,一位金发蓝眼的军装少年正站在门口凝视着他,面带关切之色:“你好,我叫兰思博,是救你的人,更是……美亚的哥哥。”
“美亚的哥哥……”
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又联想了一下美亚的外表,发觉俩人的长相已经不仅仅是相似,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可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别跟我说是美亚说的,我跟她都好久没说过话了,她不可能知道我的行踪。”顺着这个思路想,卢万斯疑心顿起,对这个少年的信任度直线下降。
而兰思博像是早已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并不急于澄清自己的身份,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台边,点燃了一支烟,朝窗外吞吐着烟雾。
可以看得出他正在竭力避免让卢万斯吸入二手烟,但是……
“兰思博先生,医院里是不能吸烟的。”卢万斯冷冷开口。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这么做。”瞥了一眼一旁的小护士,兰思博笑得一脸坦然,“我是想告诉你,无论我做出多么不合规矩的事,这里的人都奈何不了我。”
“原来如此,绕了一个大圈子,其实是想炫耀自己的家世吗……”卢万斯皱眉,心中泛起一丝厌恶。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初见美亚的时候不也是被她那“唯我独尊”的嚣张气焰恶心到吃不下饭,可是后来深入了解之后却能相处融洽,说不定这回也是这样呢?
想到这里,卢万斯厌恶之情稍减,开始试图跟他做进一步的交流:“兰思博,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请便。”显然并没有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兰思博连头也没回,只是随口答应了一句便继续大口吸烟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救我,毕竟我们素不相识,你的及时赶到真的让我觉得很突兀。”
“好吧,既然你都问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听到这个问题,兰思博把烟头一掐,开始一本正经地向他解释,“是美亚嘱托我关照你,所以我特意命人暗中留意你的动向,防止你一命呜呼。”
“美亚?真是她?”得知美亚一直关心着自己的安危,卢万斯顿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激动?原来你是真的喜欢她啊?”兰思博低头扶额,装出一副懊恼的样子,“看来老师说的没错,这世上总是不缺眼瞎的人!”
“嘿,你怎么说话呢!”说话这么损,一看就是亲哥。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她是你的梦中情人,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兰思博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半分愧疚之意,显然根本就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说实在的,我很高兴能有兑现承诺的机会。”
“你是说……我遇到危险差点死掉,让你觉得很高兴?”
“是这么个意思。”
“……”
这是得有多大仇啊……
“你别误会,我不是幸灾乐祸,只是很希望交易能够达成而已。”兰思博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往心里去。
“你是说,你和美亚之间达成过交易?”脑筋转得飞快,卢万斯很快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兰思博爽快地点了点头,向他展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我跟美亚说好了,只要我能在危急关头救你一命,就算她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可以随意向她提条件,不管多过分,她都必须乖乖接受。”
“不管多过分都要接受,这不就是勒索?”
“对啊……”对于这个带有强烈贬低意味的词汇,兰思博承认得比刚才更加痛快,“美亚为了你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我的勒索,所以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这已经充分体现了你在她心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