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勒死了,
死的并不光彩,但至少外表上看起来像是一个倒在战场上的士兵模样,身上沾染着自己与许多其他人的血,这是尤里安对他的‘惩罚’,
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
但让尤里安没想到的是,在锥勒死后,雷瑟守备也‘死’了。
“诺克萨斯,永世长存!”那是千年前第一批诺克希人对这个帝国最美好的愿景,而在今夜呜咽的风雨中却只有萧瑟——有人自杀了…
以战士的方式,用陪伴了自己无数岁月的武器划过脖颈,将鲜血洒向生养他的土地,在那一刻,莫名的悲壮在空气中蔓延。
尤里安回过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第一、第二一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
狂风吹动满头乱发,雨水叩打着血色之刃艳红的剑身,
短短一分钟,‘雷瑟守备’这个名字就真真正正成为了过去,
来的如此突兀,消失的却又如此平静,只有尤里安见证这一切的发生。
他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古语“君辱臣死”,放到民间,则是另一句俗语:“你无法阻止一个男儿赴死的决心。”
当一个人即无力保护应该保护的人,又无力挑起肩头担负的尊严与荣耀,兑现曾经誓言的时候,
也许,死亡就成了仅有的能够证明忠诚的手段。
他们是雷瑟守备,可以英勇的战死,却不能屈辱的活着。
只是…不知怎么会事,看着他们的倒下,尤里安心中却有着近乎相同的悲楚,
他在心中问自己:是否有一天,也会走到这样的末路?
到那时,会是怎样的一种状况,心中又是何等的复杂?
也许就像是今天这般,在那他曾经梦想过的房间中,看着鲜血染红洁白的嫁纱,而心爱的人却沉睡不醒。
自己能做什么,又做了什么?
懊悔,心碎,哭泣…
他不过是一遍遍的说着无用且自责的话,赌咒发誓下着诺言,
却无力将事情挽回。
而最让尤里安恐惧的,是这一切并不是结束,更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他…有那么多在意的人,有那么多想要实现的梦想、理想,
如果有一天真要看着她们一个个倒下或离去,看着梦想筑起的高楼坍塌,一直到身边有且仅有自己。
那样的未来,只是想一想都让他手脚发凉,浑身冰冷。
我真的能保护好我所有的‘在意’么?我真的已经做好了保护好他们的准备么?
尤里安在心中这般问自己,却久久给不出个答案,
轻轻将血色之刃插入地面,尤里安脚步有些踉跄,走到了倒下的人身边,
轻轻拥起其中的一个,闭上了双眼,
不远的庄园外,魔能在咆哮,
更远处的天空,闷雷般的声响伴随着喊杀声、哭闹声纷纷入耳,
但这一切却都不能影响尤里安分毫。
一直到许久、许久以后……
当尤里安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在心中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绝不能再让任何一个,我在意的人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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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有千万种,若我愿能成真,我情愿背负这世间一切的罪孽,
赞也好,骂也罢…
直到生命的尽头,直至灵魂坠入冥域深渊永世无**回。
“愿天地庇佑我吧!”缓缓站起身,望了一眼远处天空中弥漫的魔法能量,尤里安平静的并起手指,将它们深深插入地面,
“沙...沙…”那是手指亲吻大地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足以容纳许多人的大坑便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街道的正中央,
望着那些早已没有了生息的人,尤里安一个一个将他们的身体抱起,放入到了大坑之中,
而后填上了砖土,又以空间之力将其牢牢锁住。
“请原谅,”单膝压在地面,尤里安说着只有自己与那些逝去之人才能听到的话:“现在我只能做到这么多。”
“我要立刻赶去战场的另一边,为了理想,更为了这片土地的人战斗。”
“但请放心,等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一定会重新回来这里。请上最好的石匠,为你们修建一座新的坟墓,现在,就请你们暂且在这里休息吧。”
“再见了,勇士们,祈愿你们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
拔出插在一旁的长剑,尤里安手臂轻摆,锋锐的剑气在地面上留下了几个大字,而后起身,以诺克萨斯军人的方式行了捶胸礼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雷声轰隆,暴雨倾盆,
这片街道又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血水被雨水冲刷,只有那一行尤里安亲手刻下的字,在那里闪耀————
“这里躺着帝国最好的士兵,他们用生命践行了忠诚。”
诺克萨斯,永世长存!
…
“轰隆————”
天空中划过一道电光,而后是震得天摇地动的雷声,
数十位平日难得一见的顶尖魔法师们,在这座被冠以了‘达克威尔’之名的庄园上空交手厮杀,
他们手中握着的,是这个帝国最精致华贵的权杖法杖,
动辄丢出的魔法宝石,更是百万金难得一见的绝品。
但在这里,却被不要钱似的抛洒着,只是为了换取一点点的优势。
“哗————”雨声更急了,
然而这一切却不能影响到数百米外的塔楼,
这本是一座拱卫庄园的哨塔,但如今却已落入敌手,成为了远眺庄园最好的位置。
而乐芙兰就在这里,注视着远处的一切。
暴雨拍打着塔楼的穹顶,噼噼啪啪的雨花被风卷着灌入塔楼,但却无法侵入乐芙兰身边一步,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一个人,
然而这一切,却在某一个瞬间被打破了。
也许是看累了那些交手的画面,乐芙兰轻轻转过了头,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她猛地发现有人就站在她的身后,而她竟一无所知!
他安静的就像一缕吹起鬓发的风,却惊得乐芙兰心中一跳:
“尤里安…?”
有些愕然的叫出了那个刚刚还被她念起过的名字,果不其然,当那身影抬起头时,露出的正是一张熟悉的脸:“女士,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