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突然凝固了下来。
随着一声尖锐的金属鸣音,匕首锋锐的刃尖刺入了冰冷的石墙,
尤里安的突然爆发将阿卡丽逼到了靠墙的位置,
随着一阵幽冷的风掠过,撕裂的纱巾无力的擦着鼻间与脸颊滑落,挂在另一侧白嫩嫩的耳珠下,将一张年轻却美貌无双的脸庞近距离的呈至尤里安的眼下。
这一刻,尤里安能清楚得看到女孩微微放大的瞳孔,与残留在脸庞上的惊魂未定。
“怎么...会是...你?”
目光相交,尤里安喃喃开口。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再次见到阿卡丽,那个救过他一命的女孩,更没想过两人的再次相遇,会是在诺克萨斯贫民窟。
唇口开合间,带着几分惊愕与后怕的声音响彻在阴冷寂静的街道角落,随着一道温热的白气轻拂过脸颊,女孩细长的睫毛不自觉的微微一颤。
这一颤,便好似冬日褪尽、春花绽放。瞳孔一点一点聚焦,被刚刚的生死一线惊到的魂儿也再次回到了身体中,让阿卡丽得以看清咫尺距离外的面庞。
正是那个失踪了近三个年头的尤里安。
‘尤、里、安...’
女孩心中闪过了这个名字,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一幕幕过往的回忆也随之涌上心头,
在某一个刹那,尤里安恍惚间看到了对方眼中淌过的光芒————那是一段或许并不怎么开心,却足够刻骨铭心的记忆。
然而只是一瞬间,阿卡丽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了一层寒霜。
“哼!”一声怒气满满的哼声在耳畔炸响,
就在尤里安沉入了往日的回忆中静默出神的时候,面前的女孩却用她那空出来的手在尤里安胸口上猛一发力,
下一秒,猝不及防的尤里安便被重重推开了三四步,
而阿卡丽却趁着这个时机脚下发力陡然跃起了三四米,迅速的消失不见。
“...”
望着女孩头也不回的身影,尤里安讷讷站在原地足足小半分钟,才缓缓回过神来。
摸了摸脑袋,回想起依旧残留在耳畔余音间的怒哼声,尤里安有些尴尬的讪讪一笑,抬手将插在墙壁上的匕首拔出放回腰间,循着女孩离去的方向,迈步追了上去。
...
出了贫民窟后,阿卡丽一路向东。
作为艾欧尼亚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女儿与继承者,阿卡丽的速度在教派嫡传忍术的加持下快若一道虚影。
穿梭在不朽堡垒街头的大小房屋与建筑中,街道上的人只感觉到一阵掠过鬓角的淡淡轻风,
待到转头去看时,那墨绿色的身影却早已经消失无踪。
从清冷幽寂的贫民区,到建筑林立的居民住宅区,再到繁华热闹的街头,
阿卡丽的身影越过了高耸的城墙,在城东郊外的一片小树林中,她停下了脚步,抱着双膝缓缓坐了下来。
这里,唯有一条小河静静向东流淌。
看着波澜荡漾的河面,女孩的下巴轻轻靠在了膝头,微微出神。
枯丫的枝头轻轻摇摆,一缕凉风穿过林间,撩起了鬓角的长发。风停之后,长发缓缓落下,
阿卡丽将脸庞埋进了膝弯。
‘她...哭了。’
缓缓停下脚步,不知何时追了过来的尤里安,看着数米外的小河边,那个抱膝埋首不断颤抖着肩膀的身影,微微失神。
一个女孩,一个自称是‘天才少女’的女孩,一个即使不会半点魔法却依旧自信会超越所有人的女孩,一个即使父亲身死、母亲遭捕、甚至连生养她的‘家园’也被火焰焚诸一炬也依旧咬牙坚持了下来的女孩。
如今却躲在了无人的小河旁,借着风卷叶的沙沙声,于叮咚河水旁用哭泣宣泄着自己软弱的一面。
这一刻,尽管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几步之遥,可尤里安非但没有上前安慰,反而默默的向后退去。
时隔几年再次相遇,对于阿卡丽,尤里安心中有很多的话想问、想说,但他更清楚,对方一定不想被人打扰,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默默看了女孩一眼,尤里安转身便要离去。
然而那一眼,却被阿卡丽察觉到了。
“谁——!?”一声冷斥响起,哭泣中的女孩在觉察到身后有人的一瞬间,便倏的从地上一跃而起,顾不得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阿卡丽从身后抽出了十字镰,举目望去。
然而站在对面的却不是敌人,而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尤里安。
“你是专程跑来看我笑话的吗?”短暂的愕然之后,看着眼前的男人阿卡丽脸色阴沉了下来:
“还是说你是来抓我的?就像你抓走我的母亲那样?”
死死攥着十字镰刃,看着伫立在原地毫无动作的尤里安,阿卡丽脸上半是警惕半是讥嘲道:
“或是你打算继续刚才的战斗,将我杀死在这里?那你可以现在就动手了!”
一连串的发问,从一个刚刚哭过的女孩口中说出,尤里安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张了张口,看着那张留着几道泪痕的脸庞,尤里安的眼中浮现出了几抹歉疚与几分怜惜。
然而,就是这副神情,让原本再次见到尤里安后,心中被复杂情绪堆满的女孩,在这一刻陡然爆发了————
“混蛋,你那个眼神是在可怜我么!?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一步踏出,面向眼前的男人,阿卡丽瞬间用出了幻樱杀缭乱,瞬间冲到了尤里安的面前,十字镰挥落,直向着尤里安的脖颈而去。
然而,面对这比几年前强了不止一倍的均衡教派奥义忍术,尤里安却始终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闪躲,也没有抬手抵抗。
任由十字镰尖锐的刀锋落下,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好似鸟儿歌唱的鸣音,
任由冷酷的锋刃将满头灰发吹乱,又携着死亡的气息直逼人体最脆弱部位之一的咽喉,
尤里安却只是静静的望着阿卡丽,目光中安静而温柔。
“嗤——”在咫尺之间,十字镰的刀锋停在了那里,停在了距离咽喉最近的地方,没有再继续向前。
也许,只要再向前哪怕十分之一寸,尤里安的生命就将终止。可就是这不足毫厘的一小距,却好似天堑一般,让阿卡丽无力向前。
“尤里安,你混蛋!!!”
‘当啷’一声脆响,十字镰掉落在了脚下,在尤里安面前,阿卡丽再一次转身跑开,消失在了树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