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夕阳,将落日前最后的余晖洒在这片山岗之上,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霞衣。
时至七月,夏日的虫鸣歌唱着这个炎炎的夏日,
山下,两个人影在田地里忙做着,抱着一捆一捆割下的麦子亦步亦趋的放到田垄边的闲散的板车上,
就在板车不远处,
两头牛悠闲的享受着风吹,
时而低头吃着草,时而晃一晃硕大的牛头,甩甩尾巴赶一赶蝇虫,好不自在。
高高的山岗上,一个女孩静静的抱着膝坐在一株大树的阴凉下,静静的望着山岗下面平整的田地,
望着这样祥和而安静的景象,女孩轻轻的眯着眼睛,静静的出神。
一身亚麻布的连身开襟布衣一直抹过了膝盖,一条棕色的布巾系在腰间,脚上一双绑腿草鞋,整体看着粗糙可若是细细观察又能看见那细密的针脚。
一头高高束起的白发,是她最耀眼的标志。
就在这时,山下人的呼喊声打断了女孩的思绪:
“黛达,黛达!”
“诶!亚撒老爹爹!”女孩黛达愣了一下,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应着声朝山下跑去,
粗糙的草鞋与地面摩擦着,也摩擦着她的脚掌,带着淡淡火辣的感觉,让女孩的眉头微微蹙着,
三两步从山岗上跑下,女孩跑到了田地里,看着亚撒老人手中的镰刀脸上不自觉的扬着一丝微笑:“爹爹,我来吧。”
“别,你让他活动会儿!”亚撒旁边的老妇人没好气的探出手拦住黛达伸向镰刀的手,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有些尴尬的亚撒,看着黛达满脸笑容的说道:“你再去休息会吧,累了一天了,剩下这点儿活我们来干就好。”
这是一对儿农夫夫妇,男的叫亚撒,女的叫莎瓦,
刚刚出声阻拦的就是亚撒的妻子莎瓦。
“没事儿,我不累的!”女孩依旧坚持着从亚撒手中接过了镰刀,看着田地里所剩不多的稻谷,冲两个老人笑了笑,轻轻的推着莎瓦的肩膀道:“妈妈,爹爹,你们去休息会儿吧,剩下的这点活儿就交给我吧,我会把稻谷都装好运回去的,我很有劲的!”
说着,她撸起了袖子,露出一小截绷的紧致的小臂。
“哎——”莎瓦推辞了几下推辞不过,无奈的轻轻上前,为锐雯整理了一下稍稍有些凌乱的白发,又轻轻扯了扯她有些散乱的前襟,笑眯眯的道:“好吧,那我就回去给黛达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好了!”
“你也去给我打下手!”
瞥了一眼一旁的丈夫,莎瓦没好气的揪着他的衣服道:“你个老山羊,别想偷懒!”
在亚撒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中,黛达轻笑着看着两个老人相互搀着往山岗远处的村落而去,转身扬起手中的镰刀,弓着腰开始了落日前最后的收尾工作。
日落月升,
当黛达带一大一小两头牛,带着一大车满载的稻谷回到山中的村落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袅袅炊烟起,点点星光熠,
艾欧尼亚独有的氤氲升起,灿烂的好似置身星河中,伴随着虫鸣与饭菜的香气,黛达不知不觉就沉醉在了这独有的美景中,
一直到莎瓦走出了房门才看见站在房屋大院门前发呆的黛达,不由得轻唤了两声。
“莎瓦妈妈。”
听见莎瓦的呼唤,黛达回过了神来,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被莎瓦扶住轻声问道:
“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迷?”
黛达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瞥了一眼远处的氤氲,眼中带着一丝迷离:“这里的氤氲真的太美了,不知不觉就出神了...”
“嗨,这有啥好看的?”莎瓦显然不懂黛达的心思,瞥了眼这看了六十年的景致,轻拍了拍黛达说道:
“别愣着了,收拾一下准备开饭了!”
“哦、哦!”黛达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反身回去牵牛车了。
看着黛达忙忙碌碌的身影,莎瓦不自觉的有些唏嘘感叹。
几个月前,在一处无名的山谷中,她“捡”到了这个女孩,
那时候的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用泥巴与筋肉连在一起的骨头,
莎瓦虽然怀着善心将她拖到了牛车上并给她喂了点水,可是心中也没想过这样的女孩能撑到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女孩糟糕的状况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恶化,虚弱到了极致,呼吸若有若无,在她勉强喂了些水之后,
女孩躺在平板车上,无时无刻不在梦呓着,
声音微弱至极的念着一个名字:
“尤里安。”
这个名字她一听就知道不是艾欧尼亚人,就像这个女孩的身份一样,
这个叫尤里安的人或许是她的爱人?
莎瓦这样猜测着。
等天完全黑了,莎瓦才拖着女孩以及一柄大剑,在星月的伴引下回到了山中村落的家,
回到家中更是鸡飞狗跳,
她的丈夫亚撒只是看一眼女孩身上的红黑色破烂甲胄就知道她是一个诺克萨斯人,更别说随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一柄缺了一块的染血大剑。
若不是莎瓦想起女孩不断唤着尤里安这个名字的时候,那可怜而无助的凄惨模样儿,动了恻隐之心极力争取,恐怕老农早就一刻不停的去村子里寻推事带人来将她抓走了。
即使是这样,两个相伴了几十年的老夫妻也关着门在屋里小声争论了一宿,
亚撒才被莎瓦勉强说服,同意了暂时收养这个女孩,决定等到她稍微好一些之后再将她送走————
这里是艾欧尼亚,一个诺克萨斯人是绝对不能在这里呆的,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手染艾欧尼亚人鲜血的诺克萨斯人。
女孩的情况时好时坏,不是在发着高烧就是陷入昏迷,口中除了在念着那个尤里安的名字之外,就是在不断的重复着“对不起”。
这可将两个老人忙的彻夜彻夜的没有休息,一连三天,两个老人轮流的守在她的身边,给她喂水,为她擦拭身体降温,又熬了些稀粥一点一点的喂给她,
一直到第四天,女孩的情况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可是这依旧没有改变女孩昏迷的状况,只不过让女孩在梦中呼唤的时候多了一份气力而已,除此之外,
女孩依旧在发着烧,身体也会时不时的轻轻抽动。
这一幕两个老人也无可奈何,
这里的村子虽然有推事,有医师,可是他们怎么敢去请他们来为一个诺克萨斯人看病?
虽然这里是纳沃利的山区,诺克萨斯人触角无法探及的地方,但是据一些胆大去山外的人说,山外已经杀疯了,到处都是诺克萨斯人,就连许多跑出去的孩子也死在了外面,
所幸两个老人没有听到自己的一双儿子的噩耗,
不过他们依旧担心,若是被村里人发现就在自己的村子里有一个诺克萨斯人,那么女孩的下场恐怕将不言而喻。
两个老人轮流着照看女孩,
也就是这时是农闲,才有这么多的空儿。
时间过去了大半月,就在某一天清晨,莎瓦靠坐在床边的木头椅上打着盹儿的时候,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