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普雷希典城上空依旧是乌云片片,灰雾雾的天气,好似下雨的前兆,却一直到正午时分,也没有落下哪怕一滴雨。
“这样的天气,真是折磨人。”站在巨大的礼堂前,卢恩瞥了眼天空,默默的将目光看向礼堂前的广场。
这里位于普雷希典城的中心地带,这片广场围绕在建筑群中,足足有千年的历史。
他见证了艾欧尼亚悠久的历史,与尊贵的文化,一直到今天,它依旧是艾欧尼亚人大型集会的首选地。
不过今天,它不是主角。
主角是靠着它建造的礼堂。
这处礼堂从外面看,好像一个由无数树木的树枝向上延伸攀搭而成的半包围的“大锅盖”,虽没什么特别的美感,可是它在艾欧尼亚却有很特殊的位置。
因为它是艾欧尼亚众议院院所。
而今天,在这里要召开一次规模庞大的关于艾欧尼亚人未来的会议。
会议由所有艾欧尼亚议员共同发起,在下午二时正式开始。
刚到中午,就有无数的艾欧尼亚人自发的聚集到了广场上,而各个代表着艾欧尼亚权利巅峰的贵族世家家主也乘着马车从各个方位来到广场。
广场人声鼎沸,不断的有马车停在礼堂前,一位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被人搀着从马车上走下,面露笑容的向欢呼的艾欧尼亚群众挥挥手,而后带着几名随从眷属走进礼堂。
由于艾欧尼亚的独特政治文化,选举出的议院,每一个都是在艾欧尼亚内威望名声远播的人,也因此,人民的欢呼声愈发的高昂,甚至那股喧天的热闹竟有冲破乌云的气势。
卢恩和两个师弟站在礼堂门外,望着不断到来的马车,以及从马车上下来带着微笑致意的老人,默默无声。
可是卢恩不说话,他的师弟却忍不住有些气愤的抱怨道:“这些人表面看着各个光鲜亮丽,可是谁知道他们背地里却都是些欺世盗名蝇营狗苟之辈。”
“易师兄和众位师兄在前线浴血奋战,他们宁愿看着我们流血,宁愿看着两万人每天白吃粮食,也不愿意愿意给抵抗军哪怕一粒谷稻。”
“就是,这次的议会也是的,一百多个议院,他们有亲自上阵杀过哪怕一个诺克萨斯人么?只知道在这儿装模作样,却连一个议员的席位也不愿意给易师兄。”另一个师弟也插口进来,满腹的怨气低声抱怨。
听到两个师弟一通抱怨,卢恩无奈的摇摇头。这次的会议对艾欧尼亚人非常重要。
自从上月战争再次爆发后,在易等人抵抗军以及普兰尼亚兄弟会的隐晦支持下,普雷希典城的态度有了些许的转变,一连组建了两支万人兵团布防在普雷希典城西南方。
虽然还没有真正的下定与诺克萨斯人抵抗的决心,可是在易等人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讯号,而这次的会议,普雷希典城更是对易等人的抵抗军发出了邀请,
邀请他们派人来全程参与会议。
只是说是参与,可实际上却不如说是旁听。
普雷希典依旧对不足千人的抵抗军不甚在意,而那些议员中,也有很多人对来历不明的易以及无极派抱有微词。
以至于易虽然在艾欧尼亚群众中扬名,却至今连一个最基本的席位也无法获得。
这也是抵抗军众人以及卢恩的两个师弟不满意的地方————在他们看来,依靠强大实力力阻万军的易以及抵抗军绝对应该得到一个甚至更多的席位。
可是易对这件事却看得很开。
他从无极村离开的初衷只是为了拯救更多的艾欧尼亚人而并非是为了权势地位,无极派的宗旨也并非是留恋于人间浮华。
所以在一众抵抗军军官甚至就连他的师兄也不愿前来的时候,他便派了刚从普兰尼亚回归没多久的卢恩前来参加会议。
“只是...”只是来到会场很久,却没有人问候,也没有人指引。只有一个士兵在询问了他们之后,告诉他们非议会议院要等所有的议员统统入场就坐之后才能进入。
于是他们三个就这样孤零零的站在一旁,无人问津。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赤果果的无视么!
这一点,就连从普兰尼亚回归后心态有了些许变化的卢恩也无法否认心中的委屈与憋闷。
就在这时,原本欢呼的人群突然有了明显的减弱。
这片刻的低迷与刚刚的喧嚣形成了诡异的反差,让卢恩回过了神来,目光看向刚刚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一个老人。
翠绿色的披风,考究的绸衣长袍,花白的披肩长发,苍老的面容,见到这人,卢恩的眼神也不自觉的变幻了一下,
而他的身旁,两个师弟更是抑制不住的轻哼了一声。
尤利希·科希尔。科希尔家族的族长,普雷希典议院的副议长。
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是让群众因此冷场的,却是他的主张:
与诺克萨斯谈判,谋求和平。
若是往前推一二月,科希尔族长一出场,或许会得到很多人的欢呼,这种欢呼甚至能压过主张战争的议院派系。
可是时代不同了。
刚刚接触战争的艾欧尼亚人,还秉持着古老的传统,坚持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坚持万物共生,
即使是对入侵家乡的诺克萨斯人,也有无数的人希望议会与诺克萨斯人谈判,谋求和平的结束战争。
那时候的科希尔族长可谓是风光无限,每一次召开广场集会,都会引得无数民众前来欢呼支持。
可是,三个月的战争,让艾欧尼亚人看清了诺克萨斯人残暴的本质。
欺凌,奸淫,屠戮村庄,烧杀掳掠。
诺克萨斯人的暴行让艾欧尼亚人胆寒。
可是这份胆寒却没有将他们吓倒。却反而让那份隐藏在血液中的向往和平自由的不屈觉醒,越来越多的艾欧尼亚人主张以血还血,以战争来结束战争。
科希尔一系的主张逐渐的失去了地位,也因此,在今日尤利希科希尔出场的时候,会引起大规模的冷场,
只有少数的人,对他的到来报以欢呼。
面对这样的状况,科希尔面色平静,眼神坚定,看不出一丝心里的波动,在儿子利拉德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下,缓步朝礼堂走去,甚至还对人群挥了挥手。
这挥手却带来了更大的冷场,卢恩三人都不自觉的咬紧了牙关。
可是就在卢恩的目光无意间扫向科希尔身后的随从时,身子突然一震,目光中流露了出不可思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