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德看着陈克,等待着他的回答。
陈克一时语塞,他之前并没有仔细想过这样的问题,在之前,自己只能存活5小时,犹如一头全身着火的野猪,四处奔走。
哪怕是现在,陈克即便是捏掉所有的灵魂,也只不过把寿命从20小时拉到一个礼拜。
对于自己而言,确实是一下子变得宽裕的许多,但要是拿一个正常人来对比,陈克的寿命和一个癌症晚期患者差不多。
除非他找到办法拿掉生命倒计时,不然自己只能永远存活于杀戮之中。更别说除了寿命,自己体内现在还有灰分素这种东西……
所以,当海纳德询问起陈克今后打算时,陈克才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其实也没那么乐观。
“你的对手是斯氏财团,但我很想知道,你准备如何下手,你的复仇要以什么为终结?杀死他们的老大,还是彻底整垮他们?”海纳德问道。
“我只是在找寻一个答案,海纳德。”陈克道。
“有问题的人都想找到答案,但并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海纳德意味深长的说。
“如果他们能够说服我的话……”陈克道。
海纳德把空的啤酒罐放到一边,拿起另一罐,拉开易拉环,猛灌了一口。
“我已经放下了,陈克,你知道,我之前和你一样,但我追寻了十多年,却忽视了身边最珍贵的东西。”海纳德看向大海。
艳阳之下,碧蓝色的大海与青空相连,白色的浪花一层一层从远方涌上海滩,几只白色的海鸟飞过,陈克不知道那是不是海鸥。
两人沉默了一阵,陈克嗅着鱼腥味,猜测着装箱的都什么鱼。
“你知道你在卢西娜心中的位置吗?”海纳德突然道。
陈克愣了一下,原来海纳德想要说的是这个。
“我知道,她对我有些好感。”陈克点点头。
“看来你还不太清楚……”海纳德摇摇头。
陈克看向海纳德。
“干我们这一行,充满了抛弃和背叛。有时候是为了多分点钱,也有时候仅仅只是个人恩怨……你的同伴就会从背后捅你一刀。黑吃黑更是家常便饭。”海纳德慢慢道。
“我们选择了这一条路,就应该做好准备。”陈克回道。
“卢西娜从小就在这种环境里长大,那是我的过错,她不相信任何人,也见识过许多残酷的事情,抛下重伤的伙伴跑路在我们这行并不是什么可耻的行为,两天前,她自己应该已经做好了觉悟……”海纳德道。
“但我救了她。”陈克道。
“你不必这么做。即使是有人会这么做,也该是我。她从没想过你会去救他。”海纳德看向陈克。
“是我把她弄丢了……那是我的责任。”陈克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还不太清楚你在卢西娜心中的位置。”海纳德道。
陈克挠挠后脑勺。
“在我们这行当,你这种人比会走路的鲸鱼还少见。我不相信你之前也是道上混的人,但也不相信你来自于管理局。”海纳德笑道。
“卢西娜告诉了你什么?”陈克问。
“她在替你保守秘密,她什么都没对我说,这很罕见,她以前不会对我撒谎。但这并不代表我看不出来,那天的局面,如果你没有两把刷子,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海纳德道。
陈克看着海纳德,没有说话。
“听着,陈克,我对你的过往和未来并不感兴趣……但如果是牵扯到卢西娜,那我就必须跟你说明白。你不属于这个行当,我所在的世界配不上你。你的所作所为像个英雄,却总说自己是个杀手。我和皮霍姆,还有那帮混蛋……这一生就是这样,但我希望你至少能把卢西娜拉出来……”海纳德淡淡道。
“等你了结了个人恩怨,我劝你离开邮递员,带着卢西娜一起,离开这个城市……我没带好她,我一直都希望她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不用再端着枪支和郡警对射,不用再受伤,而是可以和她爱着的人一起,在逍遥城买套豪宅,玩她最喜欢的赛车,周末去看看电影,生几个孩子,享受普通人的生活……你懂吗,陈克……?”海纳德望向陈克,眼神里有着某种托付、请求的意味。
“我不知道……”陈克摇摇头。
“我不会劝你放下个人恩怨,毕竟我清楚那种感受。斯氏财团欠你一条命,你就要去讨回来。但在你成功之前,或者说,在你……搞清楚我说的之前,不要让卢西娜陷得太深。她从没为了别人对我撒谎。我希望你在接受她的时候,没有人会来杀你,也没有人为了找到你而去伤害她。”海纳德道。
陈克点了一下头。
“她现在就在下面,去看看她吧,陈克。”海纳德叹了口气道。
顺着海纳德所指的方向,陈克看到一扇灰色的铁门,他站了起来,在某个工人的带领下,步入铁门之中。
工人站在门口,告诉陈克往下一直走就能到隐藏的安全屋,于是,陈克顺着铁门内的不起眼的阶梯往下,很快看到了熟悉的红色安全屋铁皮门。
他想要敲门,手悬在半空却犹豫了。
海纳德的意思很明白,他希望陈克能为卢西娜带来正常的生活,能够彻底摆脱黑暗世界。
然而陈克此时一点儿底都没有,因为他本身就跟“正常”这个词无关。
虽然陈克也在很努力的寻找着让自己回归正常的办法,但总觉得,自己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
他一开始只能吸收杀气延续生命,而后拥有了杀气扳机、杀气雷达、生命引擎、生命传送门这些能力……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南辕北辙吧?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被命运操弄,寻找答案需要时间,而时间只能用杀气来换……
越是努力,离变得正常就越遥远……
陈克叹了口气,他侧耳倾听红色铁皮门里的动静,只听见里头传来沙包被吊打的“噗噗”声,以及某个女子的低吼。
他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扭动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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