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在胡说些什么?没有孩子不愿意在自己父亲身边成长,就像爹说的,若不是姨娘和祖母当年做的那些事,母亲和大哥二哥还有宁儿妹妹就不会出府在外生活……”
“你闭嘴,我是你姐,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宋瑞彤脸颊涨红,怒瞪宋枫庭,觉得胞弟实在不给自己面子,当着父亲的面指责她这做姐姐的不是,让她忍不住想要怀疑,这真是她的同胞弟弟?
“冥顽不灵!”
宋绍谦神色冷沉,看着宋瑞彤说:“医学院你别去了,即日起,禁足在这个院里。”
这话一出,不容宋瑞彤说什么,俩老妈子就从门外进来,捂着宋瑞彤的嘴巴,将人强行带离宋枫庭的院落。
“爹……我姐她……”
静寂的屋里气氛异常沉闷,抿了抿唇,宋枫庭看向坐在椅上沉声不语的父亲,意欲为胞姐说两句好话,不成想,他这刚起个话头,就见父亲摄人的目光看过来,心神一紧,忙咽下到嘴边的话。
“为父只是让她脑子清醒清醒,过段时日自会解了她的禁足。”
像是看进儿子心里似的,宋绍谦静默片刻,没什么情绪的嗓音再度溢出唇齿:“至于医学院的课业……只要她有心,补上去不是难事。”
宋枫庭闻言,逐放下心,想了想,很是认真说:“我会看住我姐的。”
宋绍谦叹了口气,摇摇头:“一个人若要犯蠢,看是看不住的。”
起身,宋绍谦走至门口,忽然又顿住脚,回头望向宋枫庭:“不用为你姐多花心思,你好好读你的书,给自己挣个好前程。”
嘴角紧抿,半晌,宋枫庭点点头。送宋绍谦到院门外,宋枫庭朝宋瑞彤的院落方向看了眼,最终返回自个院里。
人贵在本分,明知姨娘作恶在前,不说从中吸取教训,却偏要步姨娘的老路,这是平顺的日子过得不耐烦了么?
宋枫庭想不明白,近十年来,在他眼里,胞姐虽谈不上有多聪明,且性子柔弱,但人够努力,比别人多读两年公学,靠自己努力考进了医学院,
可眼下不知何故,性情变得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就她对着他说的那些言语,很显然是将和伯父早没了关系的嫡母,及那嫡出的三兄妹放在了对立面,视嫡母他们为仇人。
至于他,恨么?
恨不恨嫡母?
宋枫庭坐在自己书房里,嘴角泛起抹苦笑。
他凭什么恨嫡母?
至始至终嫡母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他姨娘,对不起他们兄妹之事,反倒是他姨娘在世时,先是用不光彩的法子成为父亲的妾室,
接着对孕期的嫡母用药,导致嫡母生下的孩子体弱,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打击嫡母,又在嫡母的次子三岁那年再度出手,害得嫡母的次子失聪失语,
后面趁着叶氏一族出事,撺掇祖母要取嫡母的命……回想起近几年来陆续从府中下人口中听到的传言,宋枫庭感觉自己也像个罪人,如同姨母一样作恶多端。
因为姨母在世时所做的一切,说白了都是为他这个的未来算计来算计去,更直白点说,是帮他这个儿子算计府上的爵位,算计这府中的一切。否则,怎一次次对嫡母和他那两位嫡出兄弟下手?!
宋瑞彤被那俩粗使妈子强行带回她自个院里,一得到自由,就气急败坏地在屋里摔东西,完全不顾及自己身为伯府小姐的形象。
她有何错?
她不就是想要自己能有好日子过,不就是和胞弟说几句话么,为什么要让俩粗使妈子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捂着她的嘴,把她强行带回她自个院里?这是将她的脸皮子扒下来给那些下人踩么?
父亲,一个做父亲的,究竟得有多狠的心,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
望着满地的瓷器碎片,宋瑞彤眼眶骤然间泛红,由着泪水夺眶而出。就这样认命么?以府上现在的光景,虽然避免了被流放的命运,
但她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昌国公府肯定是想都不用想,因为一个是公府,一个是伯府,加之她姨娘生前的名声,还有她外家一门、三皇子、岑贵妃他们的事儿,即便昌国公是个混不吝的,怕是也看不上娶她这么个伯府小姐做儿媳。
何况京中都在流传,说昌国公近些年来一直以前夫人留下的嫡子为中心,简直用马首是瞻来形容都不为过。更别说昌国公府世子秦昭有仁亲王那么个义母,而这义母……
而这义母又是她曾经的嫡母,且在她姨娘活着的时候连翻被她姨娘算计,甚至差点被取了性命,有如此多的过节在,仁亲王能赞成自己的义子娶她做妻子?
未来无望,宋瑞彤哭得那叫个“肝肠寸断”,似是要把自己重生前后受到的委屈哭尽,然,很快她止住泪水,眼里迸射出狠色。不,她不要屈服命运,她要为自己谋求未来,谋取她想要的姻缘!
知道唯有扮乖巧扮柔顺,方可被父亲解除禁足,于是,宋瑞彤日日在自己屋里要么做女红,要么练字、画画、弹琴,总之,没整出任何幺蛾子。如此半个月过去,宋绍谦允其走出院门,回到医学院继续进学。
在踏出府门那一刻,宋瑞彤松口气的同时,决定一有机会就实施自己的计划,和昌国公府世子扯上关系,让对方不得不娶她进门。
这不,她期待又期待,在今日,在医学院意外看到秦昭,相貌俊朗如刀削斧凿,气质清冷矜贵,身着一袭皇家军校的制服,骑着辆自行车正朝医研楼所在的方位行进。意外遇到心心念念的人,
宋瑞彤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机会,不由躲在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后面,待秦昭骑车由远及近行过来之际,她慌慌张张从那棵大树后面跑出来,直直地撞在秦昭的自行车上。
急刹车,秦昭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踩着脚踏板,眉头紧皱,看着自个撞到他自行车上,这会儿跌坐在地的女孩子,语气淡漠问对方:“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宋瑞彤低着头揉着脚踝,眸中泪光闪烁,面上做出很疼的样子,她抬头看了眼秦昭,故作坚强地摇摇头:“我……我没事,对……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撞到你车上的……”
说着,她有点艰难地站起身,身形微晃,像是一个不注意就能跌到似的。估摸了下和秦昭之间的距离,宋瑞彤佯装挪步离去,却在刚迈出脚的瞬间,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倒向秦昭。
“昭儿!”
清越柔和充满慈爱的女声倏然间响起,秦昭闻声,一踩脚踏板,自行车蓦地朝前窜出数米远,他望向声源:“今个是娘的生辰,彦弟和染弟在学校还有点事,就由我来接娘和宁儿先回府,等他们忙完,会直接赶到府里给娘庆祝生辰。”
在秦昭骑着自行车窜出那一刻,他身后传来重物落地声,不用怀疑,这是宋瑞彤倒地的声音,那重重一声响,想想都怪疼的。
宋瑞彤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摔得这么丢人,听到周围传来的低议声,她狠不得立时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昭哥,我和娘两个人,这自行车上没法坐啊!”
宋瑞宁的自行车被同学借走,她就想着搭乘她家娘亲的马车回府,可眼下看到秦昭骑车来接她和娘亲,一时间发愁起一辆自行车如何载她们娘两个。
“你做前面的横梁上,娘坐后座。”
秦昭落在宋瑞宁身上的目光柔和而宠溺,他说着,一脸好笑:“你该不会没想到横梁上能坐人吧?”
拍了拍额头,宋瑞宁小姑娘讪笑:“我刚刚是没想到。”
叶夏在旁笑看着二人,眼角余光瞥见宋瑞彤投过来的视线,在心里禁不住摇摇头。
明知不可为,却硬是要撞上来,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她是故意的,没错,叶夏瞧见宋瑞彤看似无意,实则有意撞到秦昭自行车上,接着身形摇晃,就有想到宋瑞彤的打算,为免秦昭沾染上这个麻烦,她及时出声唤了义子一声,然后便有了秦昭脚踩自行车,在宋瑞彤倒向他时迅速窜出的一幕。
嫉妒、不善,好好一个女孩子,不想着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嫉妒他人不算,竟还对一个无辜者投来不善的目光,这是想上天不成?
故意的,那个可恶的女人肯定是故意的……难道她要做什么有被其发现?
不然,怎会坏她的好事?
可是……可是这不应该呀,她重生回来没几天,之前的她在医学院虽不出名,却也是个努力上进的乖学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在学校流传,那么,仁亲王,她曾经的嫡母,这个可恶的女人又是如何发现她要对昌国公府世子做什么?
直直地看着宋瑞宁坐到秦昭骑的那辆自行车的横梁上,看着叶夏轻轻一跃坐上后座,看着秦昭笑容满面,踩着自行车,
载着叶夏和宋瑞宁行远,听着耳边渐渐远去宛若银铃般的笑声,宋瑞彤忍着周围同学投向她的各异目光,忍着身上传来的痛感,红着脸缓慢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