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事变之后,日军与国民政府协定,严禁在上海设立军事情报机构。虽然双方都知道,这一条协定等于狗屁。但表面上,还是要顾忌一下的。
日本特高课等日谍机构也一直没有放松过对特务处和地下党的搜捕行动。
所以上海站的所有人员都非常小心,每一个都有用来伪装的身份。为了避免被一锅端,上海站所有特务除了既定的会面时间和临时行动之外,其余时间都分散各处。
当时酒店会面的时间是上午九点,陈浩秋只是提前一晚上通知,算是将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了。
“在这之前,你有无向其他人透露过?”
“没有!”陈浩秋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入此行近十年,怎能不明白几事不密则成害的道理……”
“我离开之后,你们又做了些什么?”关景言看了看提纲又问道。
陈浩秋知道关景言想要问什么,直接说道:“您离开之后,我让各部汇报了近期的进展,并商讨了一些事情,大约有一个小时,其间无任何人离开会议室……”
这就杜绝了参会人员知道关景言的真实身份之后向外传递情报的可能。
通过陈浩秋说话的语速声调以及表情,方不为能看出来,陈浩秋应该没有说假话。
当时参会的有七人,除站长陈浩秋,副站长杨定安,还有上海站情报、行动二科的科长,以及三名队长,关景言一一审问。
这七个人参会之前确实不知道陈浩秋让他们到亚新酒店开会的真实目的。也确如陈浩秋所说,关景言离开后,他们又开了一个小时的会。离开的时候已离刺杀发生过了半个小时。
审完这些人,关景言已经失去了兴致。这些人所说的东西,江右良的报告上写的清清楚楚。
早就知道结果的田立成如同睡着了一般,其间一言未发。
不过他对关景言手里的提纲很是关注,其间斜着眼睛看了好几次。
剩下的便是会见时陈浩秋安排在酒店的一些警卫人员。关景言没了耐心,便交由方不为审问。而田立成更没兴趣,跟着关景言一同离开。
方不为正想着再问问当日负责警戒的警卫。无意间扫了一眼,看到刚刚出了审讯室的关景言把自己列给他的提纲给了田立成。
田立成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关景言指了指方不为,意思提纲是方不为列的。田立成抬起头来,两个人的目光正好碰到了一起。
迎上田立成的目光,方不为竟然有一丝如芒在背的感觉。
前世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特别是面对穷凶极恶的犯罪份子的时候。
田立成惹无其事的挪开了目光,转过身,边走边殷勤的和关景言说着什么。
姚天南被人称为姚阎王,方不为面对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让方不这有些不安,他顿了一下,让士兵把所有人员收押,离开了审讯室。
到了驻军给关景言安排的办公室门外,方不为骇然听到,关景言竟然和田立成商量着给陈浩秋等人用刑。
这是蠢到什么程度才会想出用这样的办法。
舅舅评价关景言,说他是志大才疏,方不为觉的还得给他加上一句:蠢笨如猪。
没看特工总部和特务处都敌对成什么程度了?
就差见面掏枪了,江右良也没敢用这样的办法对付陈浩秋等人,关景言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
这样一顿刑讯下来,陈浩秋等人死了还好,不死也只有当汉奸一条路可走了。
田立成这计出的真特么毒,一来打击报复了特务处,折了马春风一臂,二来连江右良办事不力的锅都甩到了关景言头上。
方不为门都没有来得及敲,就直接闯了进去。
看方不为进来的时候,田立成就不说话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关景言的办公室。
“师兄,此事重大,千万不可操之过急!”等田立成走了之后,方不为急声劝道。
“师兄也不瞒你,临行时,我在校长那里立了军令状……”关景言焦燥的说道。
方不为直接懵逼了。
怪不得关景言一来就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大保母不当,非要跑来当神探,你不死谁死?
老子被你坑死了!
方不为脑子飞速的运转着。
他之前替陈浩秋等人斡旋,一是不想让关景言得罪了马春风,二是不想让日本人钻了空子,自认为身份很是超然。
但没想到,关景言此举,却是把他也拉下了水。他想不出死力都难。
“对陈知秋用刑,怕是田立成的主意吧?”方不为凝声问道。
关景言摇了摇头,但看他不敢与自己对视,方不为就能断定,田立成肯定对关景言交待过,调查陈浩秋等人的时候,一定要防着自己。
自己与关景言关系再好,也首先是特务处的人,
“师兄,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敢断定,陈浩秋不是汉奸,与你遇刺一案无任何关系……”
关景言没心机,没城府,方不为怕有些话他前一步说了,后一步就被别人套了去,所以之前他并没有说透。但现在方不为哪里还敢有所保留。
他把自己前后的猜测后推断全都说了出来。
关景言拧着眉头背着手,在房间里转圈。
“你说陈浩秋,杨定安没问题我信,但万一是他手下的人泄秘呢?”关景言反问道。
方不为松了一口气,关景言总算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一部分。他就怕关景言油盐不进,转不过这个弯来。
“还请师兄给我几天时间,就算查不出全部的隐情,也绝对能找到线索……田立成此人用心险恶,师兄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奸计……”
“田立成没这么大的胆子吧?”听了方不为的分析,关景言脸色都变了,喃喃的问道。
“命令是你下的,你是调查组的最高长官,就算最后陈浩秋等人怀恨在心,真做了汉奸,所有的锅也是你背……”方不为叹气道。
“无耻奸贼!”关景言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额头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