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动架子上原本排列整齐的生活用具已经参差不齐,让任何一个即使是轻微强迫症的人都看得不舒服。这时,细心的许悦注意到了货架上的一个空缺。
这个空缺在货架的底层,在昏暗的环境下不注意观察还真看不到。空缺的周围摆放着有些许凌乱的成品菜刀,不难看出空缺部分之前应该摆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
“杨队……”觉得是重大发现的许悦指着货架空缺部分对着杨远低声说道。
杨远摆了摆手,眼神示意已经明了,毕竟从刚才王浩听力的表现来说,任何细微的动静都瞒不过眼前正拉扯风箱的青年。不过为了减轻王浩的反感和削弱警觉性,杨远指着货架的空缺又指着菜刀,对李警官示意地偏了偏头。李警官也不愧是久在基层一线摸爬滚打的老公安,很快组织了下语言说道。
“小浩,叔问你,这几天有没有人来买过菜刀?就是货架上的这种。”李警官没有绕弯子的说话方式让杨远等人为之一愣,杨远也不由苦笑,看样子身旁的老李夹杂了很大的私人情感。
王浩摸了把汗,放下了手中的风箱拉杆,将火炉中烧的通红的铁块夹了出来,放在了铁砧上,随即说道:“没有,这两天没有人来买过菜刀。”
杨远等人听了不由觉得抓住了破案的线索,杨远连忙问道:“那货架的第三排从右数第四把菜刀哪里去了?”
杨远问得很有技巧,在言语中就已经默认了该处放的是菜刀,也默认了王浩是知道那把菜刀所放的位置。
“哦,那把菜刀呀……”王浩左手拿钳子夹住通红铁块,右手单臂抡起了铁锤,抬起头迎着杨远等人说道。“在这里……嘭!”
“在……在这里?!”许悦反应最快,盯着通红的铁块嘀咕得说道。“你是说你把那把菜刀回炉熔炼了?”
气氛顿时有点凝固,回应她的只有沉重的敲击声。“嗯……质量不好,砰……就得回炉再来!”回答许悦的不仅是言语还有敲击声。
杨远也知道这个可能是巧合,再说他现在也不能确定碎尸案的凶器是菜刀,一切都是假设和推测。但是与基于假设的事件出现关联性的巧合,这让杨远不得不心中暗暗记下这个细节。
李警官不想气氛如此沉闷,也知道王浩自家庭、身体双重打击后,性情也渐渐冷漠。他关心了下王浩这段时间的生活,看看是否需要自己帮助一二。小警官张伟杰也挺同情昔日班上的学霸,不过当年也就同窗一年,情感也随着时间慢慢消逝不少。
几人没有多做停留,在杨远购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王庆华选了个炒菜锅后,也就离开了王浩的铁匠铺。
炉火继续燃烧,王浩手中的重锤锤击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上半身被晶莹的汗珠渗透。炉火照耀下的汗珠在手臂上滚动,竭力防止自己的干涸。右手臂肌肉随着锤击中有节奏的律动,现出的粗壮线条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从火炉中拿出半响的铁块本已经褪去鲜红转为暗红,但是在猛烈的锤击中颜色逐渐反转,质感也越来越软。如果这时有外人在场,则会惊讶的发现王浩竟然单单靠手臂锤击就能让铁块融化!
当本来四方的铁块被砸成薄片的时候,王浩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铁锤也轻轻地放在了一旁,口中喃喃低语,以很难听见的声音说到:“大抵谓天下事在局外呐喊议论,总是无益,必须躬身入局,挺膺负责,乃有成事之可冀。此番入局方可破局,望文正公所言不虚。”
待铁片稍冷,王浩伸手摸了摸薄铁片,手上的汗水与铁片发出的“呲呲”声响也没有让王浩皱眉,反而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你觉得呢?哦,忘了告诉你,除了身受千锤之苦外,我等下会把你吃掉!”
让人感到恐怖的是,铁片竟然在王浩手中挣扎。如果铁片有表情的话,能感受到它的恐惧和痛苦,还有恳求和哀嚎。然而无论它怎么挣扎,王浩的手如同钢钳一般把它牢牢握住,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一切的希冀都是幻想。
“区区一个刚凝聚的阴鬼,也敢杀人夺魄?还妄图附身作恶?只可惜浪费了我一把菜刀,对了,本来这把菜刀能卖40元的,你能赔我钱吗?”王浩自顾自地说完,也不再啰嗦,看样子自娱自乐已经到了尾声。只见他嘴巴微张,对着铁片猛的一吸气,一缕肉眼难以见到的青烟从铁片中升起,飘入了王浩口中。王浩吞下后,嘴角洋溢着略微满意的神色。“还不错,对我怨念倒是挺深的,算不错的收获了。”
回应他的只有燃烧着的火炉,暗红的火光映着王浩的背影,明明是大白天且有火炉,但让人感到无比的阴森。
杨远几人刚走出王浩院子,迎面就撞上了几个五颜六色走着六亲不认步伐的小混混。可能是青春年少,这几个家伙丝毫不把对面穿警察制服的众人放在眼里,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态度,其中一个黄衣服的青年竟然还敢对许悦吹口哨,一双色咪咪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许悦。李青山顿时面子有点挂不住,伸手拽住黄衣服的青年,不悦地说道:“刘东林,刚从里面出来又不安分了,又想进去吃牢饭了?”黄衣服男子眉头一皱,脸上却堆满笑容,轻松拉扯了下衣服,说道:“哎呦,这不李所长吗?我说今天怎么喜鹊叫呢!领导可别吓唬我,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这不正带着兄弟们去上班吗?刚才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这人好色,情不自禁嘛……这兄弟大白天咋背黑锅呀,还有菜刀,李警官我举报有人携带凶器……”
李青山一听,这家伙开始满嘴跑火车了,直接打断他,说道:“少废话,快滚!”说完对着杨远说道:“昨晚这群家伙在夜宵摊子喝酒闹事,被所里的民警带到所里醒酒,大早上才放出来……”刘东林一听,连忙说道:“李所长,我们可没杀人,有这心也没这胆呀……”说完看到李青山在摆手示意走开,几人大摇大摆吹吹闹闹走开了。
许悦正准备生气,口袋中手机却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飞快合上,对着一脸不悦的杨远王庆华说道:“支队发信息了,大概半小时后开会,杨队长,要不咱们先撤?”
杨远点了点头,与李警官等人告别后,开着警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