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不同怪眼一翻,怒道:“就凭这是我包不同说的。我既然说了不是,那便是不是,即使是也要不是!难道我包某人说的话,还作不得数么?”
众人被他这段绕口令似的歪理搅得有些头晕脑胀,司马林好半天才想明白他言下之意,脸上也现出怒色道:“包先生此言未免太过不讲道理!”
“道理?”包不同冷笑一声,忽地闪身到司马林近前一拳挥出。他这一拳快捷无比,司马林眼睁睁看着,就是躲不开去,脸上重重挨了一下,整个人从厅内跌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人事不省。
“我来告诉你们什么是道理。”包不同缓缓收回拳头,向着厅内的众人睥睨而视,喝道,“因为包某的拳头比你们的大,所以包某的话便是道理!谁若不服,尽可请上来跟包某理论一番;若没胆子跟包某讲理,便趁早滚蛋!”
秦家寨众人都已受伤,姚伯当自知今日事不可为,一言不发地领着众弟子离开。
青城派众人虽都被包不同的狂态激怒,但慑于他一拳击飞司马林表现出来的高深武功,一时都敢怒不敢言,也都默默地出了花厅,扶起地上的司马林也走了。
“非也非也!”一旁段誉却忽地发了书呆子的性子,对包不同道:“包先生方才之言大谬。孟子云‘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包先生既然知道慕容公子不是凶手,便应大大方方地拿出证据,令对方心悦诚服。如此以武力相胁,只怕反有污慕容公子清誉。”
包不同大怒,横目向他望来,冷冷问道:“你这小子是谁,胆敢跟我罗里罗唆的?”
段誉毫无惧色,拱手答道:“在下段誉,大理人氏,生来无拳无勇,可是混迹江湖,居然迄今未死,也算是奇事一件。”
包不同眼睛一瞪,一时倒不知如何发付于他,扭头问阿朱道:“阿朱妹子,这油头粉面的书呆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阿朱笑答道:“包三哥,这位段公子是个好人。方才我和阿碧都让严妈妈给捉住了,处境十分危急,幸蒙他出力相救。”
“再说,他知道玄悲和尚给人以‘韦陀杵’打死的情形,咱们可以向他问问,说不定便可化解了公子爷蒙受的不白之冤。”
“既是有些用处,这小子倒可以留上一留。”包不同点头,随即转头看向沈诺,脸色赫然大变,怒喝道:“是你?”
沈诺对于此人完全没有好感,自然不加理会。
王语嫣疑惑道:“包三哥认识他吗?”这时候王语嫣才发现,自己在刚刚之前,竟然一直都不知晓对方的名字。但是看包不同的样子,显然认识对方。
包不同见沈诺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一张丑脸气得一片铁青,暴喝道:“臭小子,没听到老子在跟你说话么?”
右手探如虎爪,从背后狠狠抓向孟寻真的右肩,五指潜运真劲,裹挟劲风,存心要沈诺吃一个大大的苦头。
沈兄当心!”段誉惊呼一声。
沈诺却不回头,伸出右手的食指,反手向后一点,一股柔和的指力射向包不同胸口。
他如今在拳脚功夫上专修“太极拳”与“六脉截指”,随着功力日渐深厚,这两门功夫的修为也日益精湛。
此刻使出的这一指,招式之精妙,指力之醇厚,皆已不逊于大理寺任何人。
“包三叔小心,这是大理段氏的一阳指!”王语嫣失声叫道。
但她也只能认出沈诺用的是‘一阳指’,“琅嬛玉洞”和“环施水阁”中都未收录这门功夫,她不知这指法变化,也无从提醒包不同如何应对。
段誉虽然不通武功,但这‘一阳指’却是见伯父和爹爹使得多了,自然也能一眼认出,而且,枯荣大师也和他说了沈诺交换武学的事。
包不同只觉这指力于温和醇厚中透着一股沛然莫测的意蕴,心中无端生出无可抵御的颓丧感觉,暗叫一声“厉害”,忙使身法侧身避开。
沈诺仍不转身,背向包不同倒退一步,反手又是一指点出,口中低喝一声:“趴下!”
包不同本来还想道:“老子偏偏不趴,你待怎地?”
结果看那指力射来之时,竟隐隐地将自己前后左右和上方全部封死,除了俯身闪避竟是别无他途。
习武之人的身体反应已成本能,眼看指力射到,他不假思索地将身向前一伏,正是武术招式中最为难看、稍有身份之人也绝不会使出的一招“恶狗抢屎”。
沈诺还是未转回身来,手指再点,喝道:“滚远些!”
包不同见这一指点来,自己别无应对之法,竟只能依照对方所言,就地用了一个武术招式中第二难看的“懒驴打滚”,骨碌碌地贴地翻滚出丈许开外。
等弹腰站起时,已经灰头土脸,模样颇为狼狈。
沈诺这才转回身来,面向脸色阴晴不定的包不同悠然道:“你若有问题问人,便该拿出请教人的态度。否则,沈某不介意用你的方法和你讲一讲道理,教你知道该如何做人!”
“包大哥!”王语嫣几女都是快速跑到包不同身边。
听到沈诺这番颇有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风范的言语,段誉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但随即便想到包不同是王语嫣朋友,自己这一笑未免太过失礼,急忙伸手将嘴掩住。
包不同的脸色极是难看,望着沈诺的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恨恨地道:“好,好!此番是包某技不如人,徒然自取其辱。”
“但有句话须说在前面,我看阁下的手段与咱们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成名绝技颇有相似之处。”
“以此来看,近年来武林中这几桩惨案,说不得阁下也脱不了嫌疑。”
“包某技不如人,自然没有资格向阁下质询,待日后禀明我那慕容兄弟,他自会去寻找阁下将此事分辨一二。若你做贼心虚,最好现在便将这厅内的众人全都杀了灭口!”
沈诺油然道:“用不着弄这激将之计,谁来都一样!”
包不同拱手道:“既然如此,咱们慕容家的客栈不欢迎阁下,还请早早走人罢!那姓段的小子,你也一起滚蛋!”他惹不起沈诺,便将一肚子怨气发泄在段誉身上。
段誉自然不怨离开,转头去看王语嫣等三女。
王语嫣刚要开口,包不同已抢着道:“三位妹子,方才我收到了二哥的飞鸽传书,他交代了一件事给咱们去办,此事却不便被不相干之人知晓。”
听他这么一说,王语嫣等三女交换一下眼色,都住口不言。
沈诺见状,便知王语嫣是实实在在地将自己划分到“不相干之人”一类,心中有着点点失落,但是随即又是释然一笑。
王语嫣看着眼前这抱着自己在湖泊上奔跑一夜,又亲自下厨熬汤,讲故事给自己听的男子,心里莫名的多出一丝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