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赵崇一行人早已恭候多时了。
见洛尘三人走过来,赵崇连忙放下手边的活计,迎上前拱手道:“两位大人,这一路上颇有劳顿。老夫略备薄酒一二,好为大人接风洗尘。”
“赵员外,你真是太客气了。”洛尘拱手回礼,语气温和,脸上尽显随和之意。
“哈哈....哈”赵崇也是一个精明的人,他一眼便看出了洛尘前后的变化。不过,他的眼珠一转,仰头故作一声大笑,道:“两位大人,里面请。”
这时,余下的几个人才依次站起了身,对洛尘二人拱手一礼,齐声道:“见过两位大人”
“诸位,客气了。”
见这阵势,洛尘的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的与古清寒对望了一眼,这才道:“赵员外,不知这几位是......”
“妾身陆氏,给青使大人见礼了。”
“老奴,见过青使大人。”
“小人杨天宝,见过青使大人。”
......
看到这一幕,洛尘也算看明白了。这场所谓的接风宴,名义上是为他二人接风洗尘,实则是在为赵家造势。
为何要如此说呢。
其一,赵家让尸祸这么一折腾,且不说在上面损兵折将,也不说矿山停产的财物损失,单说赵家受损的名望。多次出手无功而返,矿奴身死无处安葬,单凭这两点,便足以让赵家的名望跌到冰点。
其二,矿山上虽是一群苦哈哈,平时死一两个旷奴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私下赔几个大子罢了。可这一次却不同,矿上一次死了近百个矿奴,惹的小镇一片闲话不说,又招了官家的注意。这一件破事要处理不当,赵家非得大出血才行。
其三,众人刚才在赵府门前一闹,此时,这事肯定成了闲人口中的谈资。在外人看来,两个外乡毛小子,初来乍到就惹上了赵家的门面。虽说,赵家恰逢多事之秋,可抬手捏死两个毛头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外人不知情,府上又不说,这种情况之下,某一些好事的闲人铁定会一个劲的咬舌根子。关于一个毛头小子惹怒了赵家的老掉牙故事,不出片刻功夫便会传遍小镇。
不过,正因这一点,赵崇借以家宴的名头,宴请两位青使大人。事罢,他只需让仆人稍出去话,青武来人了,两个少年郎正是青武来的大人。如此一来,借以青武的名头,赵家的名望又会恢复到了顶点。
先前的一些负面说辞,自会烟消云散。
“洛某,见过诸位了。”
“古某,见过诸位了。”
洛尘与古清寒同时拱手回礼,显然,两人都看出了赵崇的小把戏。
不过,两人却默契的没有做声。平心而论,他两人来此仅是处理尸祸一事,对于世俗中的勾心斗角,他们没必要加以理会。
“哈哈,两位大人,请上座。”
不多时,众人依次落了座,一场看似热闹的家宴便开动了。
当然,在酒桌之上,男人间永远只会那么一套。听了一通大话,喝了一肚子的敬酒,谈及了一些矿山上的事。所谓的接风家宴,在众人一味的好话中,这才告一段落。
另外,在众人七言八语的胡扯中,洛尘也乘机对赵家的实力多了一分了解。
赵崇,赵氏家主,他的长相忠厚,为人也看似忠厚大方,可实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市井小人。因此,他私下被人戏称笑面虎。他一身的修为是小灵徒,引灵之境,在太平镇也算一个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赵西风,一个实打实的纨绔,修为更是不值一提。
不过,这府上除了赵氏父子之外,还有另两个主事之人。一个是老管家,一个是大供奉杨一虎。
两个人皆是灵徒,纳灵之境。不仅忠于赵氏,也是赵崇的左膀右臂。
......
亥时,某一间客房中。
“师兄,这个赵府不简单呐。”古清寒背手站在窗前,沉声道:“下午,我在府中寻了几个婢女,本想打听一些关于尸祸的事。可是,问了好几个人,她们都是闭口不言.....”
“让我说,这已经亥时了,咱能不能明天再谈。”
“不行,尸邪作祟,此事不能拖久了。”
“喂,再急的事,你也不能在老子洗澡的时候直接闯进来吧。”
“怕什么,咱两都是男人,再说了......”
“再说什么了,你给老子出去,这些个屁事等明天说。”
“唉,好吧,师兄你开心就好。”
听到屋门作响,古清寒的脚步声渐远,洛尘这才埋头钻进热水中,不时的发出一声舒畅的口申吟。
“屁大点事,一路上催个没完,这一路可累死老子了。”洛尘在水中扎了一个猛子,自语道:“你骑一匹高头大马,可劲的浪。我骑的什么,一只发育不良的病马,看着都膈应人,更别说骑着了。”
“也是,这个臭马,吃草吃药吃肉,它啥都吃得下,可就他娘的不长肉。”
“这一天天的,累死我了......”
夜渐深,洛尘口中细碎的嘀咕也停了下来,他一手捂着腰,一手捂着屁月殳,瘫在床上倒头睡了过去。
一路的颠簸,他总该是累了。
第二日,日头早已上了三竿。门外丫鬟来了又走,洗漱水也反复换了好几次,可始终不见屋内的小主醒来。
“红儿,已经这个时候了,青使大人怎么还没醒来。”
“可不是,屋里连个动静都没有。”
“嘻嘻,第一次见比少爷还贪睡的人。”
屋内,两个长相标致的小婢女凑在一起低声咬耳朵,一个手中端了一个铜盆,另一个手中拿着柳叶和细盐。
“嘎吱”
屋门应声打开,洛尘挠着头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
这时候,两个小婢女连忙停了声,压低身子小步走上前去,同声道:“大人,小婢给您请安了。”
“嚯”
这突兀的一声问候着实把洛尘惊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抬手一拳,可定眼一看又连忙停了下来。
“呼,差一点伤了人。”洛尘抬手在半空晃了一圈,可又见两个小丫头呆呆的望着自己。他挠头干笑了两声,道:“怎么,我的样子很吓人吗。”
“...噗.....”
“咳咳,红儿。”
右手边的小婢女一时没忍不住,竟笑出了声。不过,另一个小婢女连忙干咳了两声,悄悄的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啊,大人,红儿不是故意笑的,求您饶了红儿吧。”红儿小婢女也意识到了,她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急忙匐在地上低声求饶,声音中都带了一丝哭腔。
同时,另一个小婢女跟着匐在地上,与其一同低声求饶不止。
见此,洛尘眉头一挑,他不由的捏着下巴,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而后,他蹲在地上,低声问道:“你叫红儿。”
“回大人,小婢名叫红儿。”红儿把头杵在地上,语气有一阵听不说出来的畏惧。
“红儿,你说.....”洛尘口中的音调一转,故意作了一下停顿后,又道:“这事要摊在你家少爷身上,他会怎么做呢。”
听到这句话,红儿浑身不自觉的一颤,又急忙一阵慌乱的磕头,哭声道:“大人,求您饶了小婢吧,小婢再也不敢了。”
“你若不说,别怪我......”
“大人,少...少爷,他会杀了小婢。”
不过,红儿话还没说到一半,她肩膀不由的一抖,而后口中便搪塞着说不出来话了。
“哦,小少爷,有点意思。”洛尘没在过多的追问什么,起身说到:“你两人起来吧,我可没你家少爷那么大的家法,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谢....谢大人。”
听此,两个小婢女连忙捣头道谢,心底也算松了一口气。
“我说,这水都快凉了,你两个又在发什么呆呢。”洛尘苦笑一声,他这一次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奴隶制度的压迫性。
“啊,小婢这就另打一盆水。”
“不用了,这一来二去的,非得拖到中午去。”
洛尘无力的摇头叹了一口气,潦草的洗漱了一番之后,这才走向前宅。
前宅,正堂内,赵崇,古清寒,杨一虎,三个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也不知道在谈一些什么。
“赵员外,早呀。”
“哟,师弟,这么巧,你也在呢。”
洛尘背手大步走进正堂,很是大方的扬声对三人问了一声早。
“哈哈,洛大人昨夜可睡了个好觉。”
“日上三竿了,你还早呢。”
“洛大人,早。”
赵崇拱手回应了一声,同时扭头对一旁低声吩咐了一句。古清寒则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对于某人贪睡的这一个坏习惯,他早有了见识。杨一虎拱手欠身回了一礼。
“哈哈,我一时睡过了头,各位不要见怪才是。”洛尘对三人拱手回礼,又扬声打过一声哈哈,道:“老远听三位相谈甚欢,不知在谈些什么。”
“小人同古大人说了一些有关清剿尸邪的事宜。”赵崇应声接了一句,道:“刚好,洛大人来了,这下人也算是来齐了。”
“哦,原来如此。”
洛尘坐在古清寒身边,很自然的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反问道:“尸邪一事,不知赵员外有什么高见。”
“大人说笑了,老夫哪有什么高见之谈。”赵崇故作出一副为难之意,苦笑道:“尸邪荼毒已久,老夫只希望尽快灭了这一祸事,也好给死去的矿奴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