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血月下的疯狂,枉死山另三处地方则显格外祥和。
石山,坟冢,尸坑。
石山坐北,坟冢居中,尸坑占南,三者恰在一条直线上。若鸟瞰整个山脉,白天时,灰阳位于石山上空,血月位于尸坑上空,入夜后,血月升至坟冢上空。
此处的石山,正是洛尘所待的山体。
入夜时,石山也在尸吼中‘苏醒’。山顶青石下沉与石山融为一体,山体上三分之一部分发出一阵暗淡的灰芒,将血色月华隔开。灰芒所及之处,大地石化,尸邪闻风奔逃。
此时,洛尘正炼化血晶,并未察觉外界变故。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
枯燥的动作一直重复了一百二十多次,终在反复熬炼下,所有血晶炼成一枚龙眼大的血胶团。
“呼,总算完了。”
洛尘也不磨叽,从洞口捡一块碎青石,咬牙对锁骨猛砸下去。
“咔”
两声脆响,左右锁骨折。当即,他屏息徒手扣烂肩上的血肉,硬掰断骨茬子,含泪取下禁灵锁。
痛,巨痛,刻骨铭心。
他没停下动作,红眼憋好大一口气,吐舌,拔针,利落的动作一气呵成。
“啊”
这一刻,洛尘蜷在地上如释重负,放声大哭,哭的好不放肆,好不痛快。他哭了好久,久到足以让人麻木。
“咕”
从泪崩,麻木,到吞下血团,中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
让人欣慰的是血团入口即化,一股精纯的生命力喷涌而出。不大会,锁骨黏合,血肉结痂,舌头上的细胞组织快速新生,体内部分受损的器官逐渐治愈。
一个时辰后,洛尘爬到床边,这才发现山外的情形。
近前一百多丈的山域笼罩在灰芒下,泥土石化,不见半只尸邪。可远山,漫山尸邪对月长啸,每一次长啸后,血月落下一缕极弱的血色月华。
“行尸啸月”洛尘的世界观凌乱了。
自小听过什么苍狼啸月,可TM谁说过死人也可以啸月的。不过,转念他又暗自庆幸,自己这狗屎运,咋就一下找到避难所了呢。
荒郊,孤身,惊悚,小空间,外加某人内心久积的怨愤。这恰如教科书一般的环境与心理,让这个‘现代人’的玻璃心碎了。一时间,某人坐在床边心中五味杂陈,感慨,哀怨,踌躇,愤懑,空对床角尸骨捶胸顿足,大吐不快。
“前辈,咱两也算缘分大了。”
“小子走投无路之下,打扰您安眠。”
“谁曾想,您这旮沓上镇邪。”
“您说,咱TM活成这怂样子,有啥意思。”
“唉,活受罪,不如死了算逑。”
不过,某人忘了自身处境,忘了摇晃的石床,也忘了床边的尸骨。
“啪”
他的忘乎所以让一声脆响和扑鼻的灰尘打断了。
“咳咳,这是咋的了。”洛尘情绪骤平,定眼看一地的骨渣子,又看滚到脚边的半个颅骨,作揖道:“对不起,这....意外,实在抱歉”
这时,骨渣中一截泛金的指骨格外惹人眼。
“这....这是什么”
洛尘默声告罪,捡起金指骨发现其中暗藏玄机。见之,他诚心作礼,道:“前辈,小子冒犯了。”说罢,他捏碎指骨,从中取出一个寸许大的蜡丸。
蜡丸中剥出一个古卷,泛黄丝质,薄如蝉翼,又经几次压折。拆封后,卷长足一尺余,宽半尺。
古卷正反写满蝇头小篆,稀疏数万字。正卷记载了一部《大荒战法》,主讲近战法门,各种战斗技巧,若生涩之处,附有简笔小人注解。反卷记录了一件中古过往,观其目的,笔者欲让传人铭记它。
中古,宗门林立,佛、道、剑、战,四大宗门实力绝顶,几近统治世界。此外,盗门也是猖獗一时,门主盗圣几乎摸遍了所有宗门,唯独未敢触犯四大宗门。
终在某天,盗宗一门徒,自诩尝过佛门贡品,看过道宗法经,进过剑宗的剑冢,习过战宗的传承。
山中的尸骨正是此贼人,他遭四大宗门追杀,无奈闯进枉死山。
当然,古卷不是什么一飞冲天的绝世神功,也不是什么一打十的战斗术,但也恰弥补了某人弱鸡一般的战斗意识。
古有凿壁偷光,今有山腹借月。
如此,洛尘借月光一连读了几遍战法,这才昏睡过去。
.....
今夜,尸邪横行。
.....
第二日,当灰阳升起那一刻,大地平息,血月归位,漫山尸邪回巢。
青武一行人本几千人的营地,可经一夜的鏖战后,活下来的不足三百人。此时,众人灵力枯竭,皆挂了彩。
“无敌,清点人数。”
“回老祖,内院剩三人,外院剩二十八人,重伤七人,阵亡五十六人。”
“好了,你调息去吧。”
“白将军,麻烦了。”
“夫人,你伤势如何。”
“家主,全死了,咱家全死了。”
众势力第一时间清点自家伤亡,青、莽一脉的伤亡过半,各氏族几乎全灭。如此伤亡,对青州势力可谓是一次大洗牌。
同一刻,灰阳山域。
崔龙在失去血色月华的支撑之后,他的实力骤减,无限的精力消散,十丈兽体迅速恢复如初。
不过,两兄弟身处灰阳区,也得以保全性命。
.....
今夜,生死由命。
.....
前半夜,管家反方向冲出山谷,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决定。
漫山的行尸走肉,可庆幸的是他独自一人且实力弱,并未引来太多的关注。虽如此,但一路上拦路的血尸仍不少。终撑到天明之际,群尸回巢。
一夜的厮杀,他耗尽灵力,断了一条胳膊,小腹撕裂,后背多几道见骨的咬伤,已是灯枯油尽了。
“呼,老夫杀出来了。”
“坚持,坚持住,躲进山就安全了。”
管家失血过多,体力透支,双眼皮上下打颤,若不是百丈外有一座石山让他安身,可能早撑不住了。
可这时,三只血尸去而复返,悄声扑过去。
“咔”
同一时间,管家心生警惕,翻身一个驴打滚躲至坡后。
“好杂碎,你欺人太甚了。”他站稳身子,胡乱的吞下最后一枚银丹,不待药效吸收一二,反手将重剑插入地面,怒喝:“裂地斩”。
剑刃乌光大作,大地深处涌动一阵地浪。他踏地浪而行,借地浪之力斩杀一只血尸。
“啊,老子岂会死在一群杂碎口中。”
“给老子去死,去死。”
不知为何,管家斩杀血尸后,整个人陷入一种极为的亢奋的状态。他仰天振拳,徒手与两只尸邪贴身肉搏。
“死,去死,给老子去死。”
“老子是重剑狂狈,岂是你等食物。”
“杂毛,去死吧。”
他歇斯底里的挥剑砍碎一只血尸,又拦腰斩断另一只血尸,这才瘫坐在碎尸上舒坦的仰天狂笑,势若疯魔。
同一刻,山洞内某人在梦中让山下的尸吼和疯叫吵醒。
“..死...去死....”
“老子....又岂是...”
“大...大清早,吵...吵吵什么玩意。”
洛尘不情愿的起床,习以为常的冲‘窗外’喊道:“TM,滚...滚一边吵...吵吵去,不...不知道...我今早上...上...上班呢。”不过,当他睡眼惺忪的喊玩上班两字时清醒了。
管家听见泼骂时,瞬间警觉后,又徒有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欣喜。
“不知哪位老友在此,老夫陇城崔狂,还请....”
听此言,洛尘不由细想爬下崖,快步寻声找见人,怒道:“崔...崔老狗,果..果然是你,可真...真他娘的风...风水轮流转。”
见来人,管家心底也是暗骂老娘了。
可他神色不变,装作一副不认识的乖巧样,拱手道:“小友,老夫与你往日无无怨,近日无仇,不知为何....”
“呸”
洛尘怒啐一口痰,骂道:“谁....谁TM是你....你小友。老狗,你...你睁...睁开狗眼认....认清咯。”
管家见躲不过去,又道:“咋,你想报仇,乘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你大爷”洛尘怒极反笑,道:“老...老狗,你TM玩虐....虐小爷时,咋....咋不想...想一下欺凌弱...弱小。呸,小爷这....这大舌头说...说话可...可真TM费劲。”
另提,他拔了舌钉后,舌头浮肿未消,能说一句全乎话已是不容易了。
“也好,老夫以重伤之躯与你一战。”
“呸,你去死吧。”
洛尘也不与他多说废话,反手抡起铁锤砸了过去。管家下腰稳扎马步,拼全力横剑拦在头顶。
“铛”
重剑折断,铁锤去势不减,一击砸碎他的肩骨。
“小鬼,来吧,砸死老夫。”管家索性痰坐在尸块上,仰面讥笑道:“咋,你不敢,还是想一根根敲碎老夫骨头,也好让老夫尝一尝蚀骨之痛。”
“老狗,你....”
“我,我怎么。”
管家不给他说话机会,又道:“老夫穷途末路,也认命了。今日由你使手段,老夫若皱一下眉头....”
“噗”
一锤起,血肉四溅,好不炫目。
“老狗,你要个痛快,小爷成全你。”洛尘摘回戒指,默声道:“放心,崔家的狗一个都跑不了,我会亲手宰光他们。”
罢了,他返回山洞收拾一番后,这才快步朝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