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魔感觉自己飘在空中,身边是白云和阳光,远处是大海的波涛声冲刷在海岸上,发出轰隆的闷响。
他低头,看见自己走在一条树林的小路上,身边是詹姆,年轻俊美,微笑迷人,腰挎长剑,那时候的少年詹姆还没有使用镀金的宝剑,但那把剑也是凯岩城最好的师傅打造的剑,锋利无比,寒气逼人。
小恶魔走在前面,在哼着《夏日的姑娘》啊/夏日的姑娘/你美得如鲜花一样/我想尝尝你的唇/人们都说你的唇香如蜜糖/我无法忘记你的笑声/它就像云雀的欢唱/你总在清晨跑上翠绿的山冈/快乐地看顾着牧场的牛羊/啊/夏日的姑娘/你美得如鲜花一样/我只想做你放牧的牛羊/让你的皮鞭轻轻打在我的身上/你一停下/我就能轻吻你的手掌……
飞在天空中的小恶魔看着小胳膊小腿的自己,侏儒年少无忧,意气风发。突然,前面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呼救声,还有两个男人嘻嘻的调笑声。
小恶魔看见自己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无所畏惧,因为他身边有詹姆。果然,詹姆拔出了剑,赶走了两个高大的佣兵。他们救下了那个平民的女儿,小恶魔要詹姆把外衣脱下来披在姑娘的身上,这个姑娘,名叫泰莎。
泰莎爱上了小恶魔,小恶魔也爱上了泰莎,两个人在旅馆里结合了,正式结为了夫妻。然后,父亲突然踢开门闯了进来,告诉小恶魔,泰莎其实是一个妓女,她知道小恶魔是兰尼斯特的身份,她其实是来骗他的钱的。
哥哥詹姆在父亲的身边作证,那两个调戏泰莎的佣兵,是他故意安排的。小恶魔相信了哥哥的话,哥哥从不欺骗他。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爱情。”泰温公爵对小恶魔断言,“尤其是对一个侏儒来说。她们接近你,喜欢你并爱上你,不是因为爱情,是因为你有金子。”
公爵让小恶魔在旁边看着,然后他叫了一个营的士兵排队进来,轮流和泰莎做事,每个士兵事后都付了钱,一枚银鹿,这是一个不低的价格,超过了凯岩城里的很多妓女的价格,最后盘子里的钱都装不下了,从盘子里流到了地上。
最后,公爵让在旁边看着的小恶魔最后一个上了泰莎,因为他是兰尼斯特,所以他要小恶魔给泰莎一个金币。
小恶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飘飞在空中,他看着自己,看着泰莎,看着父亲和詹姆,他感觉非常的困惑。两个小恶魔,一个在地上,一个飞在空中。泰莎,泰莎,小恶魔真心爱过的人儿啊,为什么泰莎要骗他?虽然她是妓女,也是小恶魔的合法的妻子。
当他再次低头,泰莎对他笑了,那并不是泰莎,而是瑟曦。小恶魔目瞪口呆,突然瑟曦的脸恍惚起来,小恶魔定睛一看,那张脸也并不是瑟曦,而是曼登穆尔。
曼登穆尔有一双死鱼眼睛,雪白的白袍,雪白的釉甲,他突然抽出长剑,向天空中飘着的小恶魔猛劈过来,小恶魔大惊,双腿间有热热的东西流过,他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却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头如石头一样沉重,重得完全无法移动;脸上疼痛得厉害,就好像魔山用戴着铁手套的拳头在一拳一拳的砸,全身仿佛压着巨石,根本无法动弹。床的轮廓在周围模糊浮现。
身上,好像有一大堆毛皮和毯子盖着,很热。他大声喊叫,却发觉自己无法发声,他想抬手,手指沉重如铁。
我这是怎么了?他无法集中精神,脸上的疼痛令全身都麻木。
曼登爵士?!他又看到了那双冷酷的眼睛,一道剑光呼啸而来,劈中了他的脸。恐惧如冰冷的激流,贯穿全身,他又一次感觉到了有温温的液体顺着双腿流下。
我在尿床吗?他晕沉沉的想。这是做梦?这不是做梦?这是梦还是七神救我,小恶魔喊道,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救我,谁来救救我。詹姆,雪伊,圣母,谁来救我……泰莎……魔山……波德瑞克……波隆……
没有人来,也没有任何声音,他在失禁中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次感觉到了光,好像有一个人站在床头在看他。小恶魔再次睁开了眼睛,床幔已被拉开,波德瑞克派恩拿着蜡烛站在旁边。
波德看见提利昂睁开双眼,就好像受惊的小鹿,放下蜡烛拔腿就跑。小恶魔看见波德的嘴唇破了,嘴里的牙齿掉了好几颗,一只手臂也打着绷带,吊在胸前。
不,别走,救我,救救我,他大喊,用尽了全力也出不了声,只发出一下非常轻微的哼唧。
我难道没有嘴?
他想抬手摸一下,这一次手抬了起来,在原本该是血肉、嘴唇和牙齿的地方触摸到一块**的东西:亚麻布。他的脸被紧紧包扎,凝结的膏药面具上只留着眼睛、鼻孔和进食的嘴的孔洞。
提利昂终于清醒过来,他的头脑不再混乱,不再做梦,他的头脑清明而空灵,还是以前的那么好用。
他记忆起了一切,他心里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曼登穆尔爵士一心要杀死他,这是因为老姐对他下了命令。曼登爵士那最后劈下来的一剑,是要把自己劈成两片的,就好像魔山劈开史坦尼斯。但可惜,曼登穆尔的大腿上先中了一匕首,匕首还一直留在他的腿上,波德瑞克的长剑又从腰部捅进了他的身躯,这是致命的,在他临死的时刻,他积聚起全部的力量冲小恶魔劈了一剑,虽然没能把小恶魔片开成两片,却砍开了他的脸。
很快,脚步声响,仿佛受惊逃掉的波德瑞克再次出现,身后跟了一个陌生人,一个戴着学士项链、身穿灰色长袍的学士。
一个陌生人。
“大人,您千万别动,”来人喃喃道,“您伤得很重,你的任何动作,可能都对身体造成不利,影响伤势的恢复。”
提利昂眨眨眼睛,表示明白了。
这个学士可靠吗?为什么不是科本?如果猜测得不错,科本应该是魔山的人,或者是在瑟曦和魔山两个地方两面拿钱,就好像蓝赛尔一样,在瑟曦和我这里两边都有钱拿如果是魔山在这里,应该更有安全感。
波隆在夺取史铎克渥斯堡的时候,法丽丝夫人逃脱,能保护她的人就只有瑟曦,小恶魔担心法丽丝夫人在瑟曦的保护下回去重夺史铎克渥斯城堡,魔山说,他也许能试一试阻止法丽丝回去。结果就是,法丽丝从此就真的失踪了。据说法丽丝夫人的失踪跟科本学士有关,她在梅葛楼里,是科本学士为她治过伤。小恶魔从此推测,科本和魔山之间关系不一般。
“大人,你渴吗?”学士谦卑的问。
提利昂眨眨眼睛。
看这个家伙的样子,他应该畏惧半人的姓氏吧,希望他没有被老姐收买。
提利昂整个脸都被包扎着厚厚的亚麻布,就剩下眼睛、鼻孔和嘴巴露在外面。他无法说话,不能点头,他好想洗澡和换掉失禁的裤子。
在看见提利昂眨眼之后,学士便将一个弯曲的铜漏斗通过进食孔插入他口中,缓缓灌入一些液体。提利昂别无选择,只能吞咽下去,当明白过来到这是罂粟花奶时,为时已晚。
学士将漏斗从提利昂的嘴边拿开,他很快就睡了过去,并进入了梦里。
他看见了在梅葛楼里的盛宴,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他和魔山一起坐在高台上,满朝的廷臣武将全部站起来,举起酒杯向他和魔山欢呼,称他们为英雄。
有歌手弹奏起木竖琴,歌颂大小恶魔的英勇事迹;有喜剧演员在表演滑稽剧,还有小丑在桌子上翻筋斗,做出一些夸张的表情,引起人们的哄堂大笑。
他看见了父亲在对他点头微笑,眼神中满是赞美和嘉许。他看见了詹姆,詹姆面带微笑向他走来,他令提利昂跪下,然后用金剑在他双肩各一轻触,起身时,他成了七国的骑士。雪伊等着拥他入怀。她拉起他的手,称他是兰尼斯特巨人……
当他再次醒来,四周一片黑暗,这是他最不喜欢的。他喜欢点燃蜡烛,直到天亮。为什么波德瑞克连一支蜡烛都不肯为他留下?
他稍微一动,脸上疼得就好像皮肉炸开了一般……曼登爵士……回忆令他心中恐惧,但提利昂告诉自己必须面对那可怕的回忆,审视它,迎接它,看透它。曼登穆尔怀着杀死他的决心,他想把侏儒劈成两半,若不是波德……波德,波德在哪儿?
他伸出双手用力,想让自己坐起来,却发觉天旋地转,他喊出的声音全部变成了含糊的呻吟。房间潮湿阴冷,而他浑身发烫。
三天后。
提利昂一身干净的躺在床上。
脸上的绷带依然缠得严实,但已经换过了药膏和绷带。
波德瑞克陪在他身边。他的伤好了大半,手臂的骨折还需要养。其他的皮肉伤都好太多了。
“这是哪里?”
“梅葛楼的地下室,太后瑟曦特意安排你在这里的。”
太后瑟曦,我的老姐。提利昂的嘴里满是苦涩。他身下是草席,不是羽毛毯。床就是仆人们睡的床,不是栏杆上雕花的床。
“谁救的我?”
“安盖和埃林队长。”
“魔山叫他们来的?“
“我出来找你之后,魔山就叫安盖和埃林队长也出来找你。”
”曼登穆尔爵士呢?“
“他在要劈你第二下的时候,被安盖一箭射死了。”
小恶魔沉吟了一会:”这事情还有谁知道?“
“没有谁知道,魔山命令我和安盖、埃林都不许说。”
“干得漂亮!”小恶魔在心里说道。
“我老爸呢?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首相大人很忙,没有时间来看你。他要你伤好后,有什么需要就去找他。”
首相大人?那自然指的是泰温公爵了。
提利昂心里苦笑一下,他的首相之路就这样结束了。
君临战争结束,是那些权贵们开始分蛋糕的时候了。自己也许就此一命呜呼,住在梅葛楼发霉的地下室里,而伟大的泰温公爵连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这令提利昂很想唱歌。
“波德瑞克,为我治伤的学士叫什么名字?”
“巴拉拔学士。”
“他是谁派来的?”
“太后陛下。”
“噢,我老姐总是从小就很关心我。但我不要他,不要巴拉拔学士,我要科本。”
“我无权为你找来科本学士,大人。我在这里陪你说话,巴拉拔学士都是不允许的。”
“让他滚,我只要你。还有,我不要罂粟花奶,那东西并不好。”
“可你需要罂粟花奶入眠,大人。”
“给我酒。”
波德瑞克摇头:”大人,我不能给你酒,我没有这个权力,这里是巴拉拔学士说了算。“
“去找魔山来。”
“魔山也很忙。”
“他在忙什么?”
“他的手下很多军官这次都立下了大功,首相大人在忙着封赏他们为爵士,还有骑士。”
魔山的人得到封赏实至名归,那帮人打仗的确很猛,守备队和王领军都无法跟克里冈军相比。大恶人的军队也很恶,这毋庸置疑。
“波隆呢?”
“他也被封为了骑士,黑水河骑士。”波德瑞克的语气里满是羡慕。
“安盖呢?”小恶魔很感激安盖在最后关头射死了曼登穆尔。
“首相批准他娶女泉城的依兰诺慕顿小姐,并赐封他为女泉城男爵。”
“慕顿家族的领地赏给安盖了?”
“是的,大人。”
“安盖神箭七国第一,他获封男爵,又是骑士身份,也配得上依兰诺慕顿小姐了。”
“是,大人。”
“你呢?”
“我,我不过是个小侍从。”波德瑞克讪讪说道,变得很不自信了。
“你比很多真正的骑士都更英勇。”
波德瑞克的脸红了,双手绞扭,不敢看小恶魔,眼睛看着地面,目光闪烁。
“记住,波德,我不要巴拉拔学士,要科本;我不要喝罂粟花奶,我要喝酒。你去找魔山,这些问题都能解决。还有,把我和曼登穆尔的事情全部忘记掉,那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好像首相大人已经知道了。”
“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我来说!”
“首相大人问我呢?”
“一律不知道。”小恶魔手指着自己,“叫他们来问我,不管是太后,首相还是国王。”
“是,大人。”
“去叫魔山来。”
“不用叫,我来了。”门外,一个声音粗豪的撞进来,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轰轰回响。
魔山进来了,手里拿着酒。他身边跟着一个学士:科本。
科本手里拿着一把有纤细锯齿的细长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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