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村长便又与治保主任和调解主任碰了头。
次日早上,三名村干部便早早地赶往离此二十多里路的王志英亲娘家。
王志英亲娘家是一个叫岱根的地方,从北坑往里走全部都是山路,而且都是上坡,走起来非常的辛苦。
但此事不仅关系到自己村民的名誉,而且还有可能导致后续矛盾的升级,作为村干部,就是再怎么难走,也要去把事情弄清楚,解决掉。
尽管三个人早早地就开始赶路,但来到岱根时也已经八九点钟。
这样的时间段,男人都已经上山干活了,只有女人,因为要晒谷,整理谷子,基本上都集中在晒场上,所以问一些事情还是比较容易。
他们首先要找的当然还是王志英的亲妈。
老太婆见大老远的有人跑来问女儿的事,那心里一下就忐忑不安起来,还幸好村长一开始便首先告诉她王志英一切安好,才不至于让她吓坏。
但是,在接下去的了解中,不但王志英的亲妈能够证明,那天王志英确实是她家帮她割稻子,而且还有全岱根的人证明,那天她确实是在岱根,根本就没回过北坑。
岱根其实也就是个只有五六户人家的小村。而这五六户也都是同一个祖宗繁衍下来的,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一个家族的人。
那天,大家不仅仅看到王志英一直都帮她亲妈家割稻子。而且还正值她的一位堂叔家杀猪。本来就是一个家族的人,而且人数也不多,所以不管是谁家,只要杀猪,就会烧起来把整个村子的人都请去吃一顿。
所以,那天晚上王志英不但是在堂叔家吃的饭,而且饭后大家还坐一起聊到很晚才各自回去睡觉。因此,全岱根的人都能证明那天王志英是在岱根。
那天王志英在岱根无疑。
但冯木说的情况也不像是假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村长与另外两位干部一直都是边走边用各种假设来讨论这问题。
民工抬水泥肯定不假。
王志英的墙角倒塌了重新修过也是明摆在那里大家有目共睹的。现在要核实的是,除了冯木本人,那天还有谁见过王志英在家。
但当一行三人回到北坑,走访了冯木所提供的几个人,结果是谁都说只知有其事,而没真正见到过王志英之人。
三位干部又从王志英的隔壁邻居那里开始逐步往外辐射,但最终的结果是谁都没有见过王志英本人。
岱根那边的人都说那天王志英在岱根。北坑的人都说那天根本没有见到王志英人。这只能说明那天王志英是在岱根而没回过北坑。
这么说,那天冯木遇到的……
想到以前发生的几次灵异事件,无论是村长还有另外两位主任,那心中都是不寒而栗。
既然王志英没回过北坑,那修墙角的事就没法弄清楚了!
而如果那天冯木确实与王志英发生过关系,这个人就一定是鬼无疑。
现在,村长觉得有必要证明王志英的清白。却没法弄清冯木所遇上的人和事。
对了!村长突然想起,你冯木不是还莫名其妙地挖过医院的小山,赔了不少钱吗?看来,你的事情,叫正常人通过正常的途径是没法弄清楚了!
证明王志英的清白当然容易。可之后的事情就麻烦了。王志英的那位本家侄子本来就看冯木不顺眼,这次遇上这样的事,他就借题发挥,死活不肯放过冯木,必须要把他的另外一只眼珠子也给抠下来。
村长知道,无论是谁,就算是犯了罪,也必须要由执法部门去追究,事情闹到这一步,以私了的方式已经是不可能解决的了,这么闹,只能导致事态越发严重。
于是,他便安排了几位年轻人,寸步不离地看着王志英的侄子,不让他去做不理智的事情。
然而,事情还并不是这么简单。
崔晓的老公冯文津,自从崔晓去世以后,既要照顾上面老的,又要照顾下面小的,外面打工也出不去了,那生活真的是一落千丈,一个好端端的人家,也搞得不像个东西了!在诸多日子的反省里,他也想到了崔晓的好。也觉得崔晓也只不过是活泼点,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并没有证据。他也不止一次观察过村长,总觉得他也是一个比较正派的人,并非那种鸡鸣狗盗之辈。
冯木连王志英这样的事情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平白无故地诬陷,那么崔晓呢?是不是也因为是没有遂他的意,他无中生有地编了瞎话诬陷她跟村长有问题呢?
这么想的时候,他就有点坐不住了,一逛二荡地便来到了冯木的家里。
“大哥……”
冯木见到他那一脸阴沉的样子,不知所为何事,心里有点忐忑,刚开口便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冯文津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冯木的脸,从进来到过去几分钟,竟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样的情景,让冯木感到的就不仅仅是尴尬了!
冯文津的眼神让他感到心里发虚、发毛,到后来就简直是颤抖了!
“大哥……”
冯木是太想知道那眼神里的内容了!
但是,却又不敢直言相问。
最后,当冯木的额头连汗珠都冒出来了的时候,冯文津突然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咬牙切齿地,死命地拧紧……拧紧……
“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他妈的混蛋!”
突然间的发声,就像炸雷一样,炸的冯木整个身子高高地一跳。
毕竟是心里藏着那么一件事啊!
那件事,侮辱的是别人的名声,葬送的可是别人的性命啊!
而影响到的仅仅是一个人吗?冯文津的家庭,从此就变得破落不堪了!且不说他本人因此会遭多少的罪,他的父母,他的儿女……
其实,这冯文津也只不过是脾气太犟,智商倒也不是很低。牛脾气上来的时候,头脑成了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管不顾。但冷静下来之后,又能把事情想的个大概。
这次,从王志英的事情上,联系到崔晓平素的为人与作风,想来想去感觉崔晓的事百分之八十是冤枉了。
如果直接就去问冯木,这冯木肯定是不会承认。倒还不如先来个心理战,从盯冯木那么长的时间里,他已经看到了,其实对方的心里很虚很虚,所以就采取这种狂轰滥炸的方式,试图一下就把他的心理打乱,并在气势上一下就把对方压下去。
冯木也确实被他的这种闷雷式的轰炸弄的彻底失去了方寸。
毕竟王志英的事情搁在这里已经是非常的麻烦。而看冯文津的气势,肯定也是把事情给弄清楚了,不然的话,凭着他一贯以来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毕竟是做贼心虚啊!
思路从这条线上走出去,冯木的心理防线一下就彻底崩溃了!
看着冯文津那圆睁的怒目,那因气愤而微微颤抖的身子。那死灰一般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恐惧感就像洪水一样地漫遍了他的全身。
“大哥……”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说的是一句什么话,在叫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嘴巴就张在那里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不许你再叫大哥!”
仍然是如吼雷一般的声音,而伴随而来的是重重的一拳,猛然砸到了他的脸上。
这一拳砸的是力大无比,顷刻间,冯木的嘴里便流出了红红的血。
“这一拳是我替崔晓砸的!”
又是“嗵”的一拳落到了冯木另外一边的脸上。
“这一拳我是替崔晓的两个孩子砸的!”
紧接着又是一拳落在了他的胸脯上。
“这一拳是替我的父母砸的!”
“嗵”的一拳落在冯木的肩膀上。
“这一拳是替我自己砸的!”
一种钻心的疼痛,从他的肩部传来。
他颤颤抖抖地把另一只手伸到肩上,这才摸到,自己的锁骨已经断了!
砸完了四拳,冯文津才恶狠狠地说:“是我瞎了眼,引狼入室!”他的手指重重地捣在冯木的额头上:“但是,只要你冯木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时不时地来找你,如果让你的后半生好过,我冯文津就不做这个人!”
他气哼哼地走了!
因为疼痛,此时的冯木已经变得龇牙咧嘴的,他的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冯文津,就像看着一头凶猛而自己又根本无法匹敌的豹子。
好不容易等到冯文津走了。
但前脚后步,村长又来了。
村长明知道这里已经发生了事。却当作什么都不知情似的。
“冯木,你这次的事情有点麻烦了!就算我能劝住王志英的侄子不打你,但如果他要去上告,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我没法阻拦,也无权阻拦。”
冯木几乎是带着哭腔说:“村长,你可得帮帮我啊!兄弟的一条命就攥在你的手上了!”
“帮不帮你,那也要因事而论。我总不能什么事都一帮到底吧?如果那样,这世界上还有公理吗?”
“村长,我确实没有冤枉王志英啊!”
“别。”村长摇摇手道:“你别想着把钢筋都咬断。什么事情,讲究的都是一个证据。”
“可是……”
冯木还想说什么,但一想到“证据”二字,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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