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公昨天才到我家来过的,怎么可能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呢?怎么可能?
惊悚与疑惑集于一身,让李亚娟陷入了极度的惶恐之中。
怎么可能呢?
会不会是父亲把地址说错了?这里也有一个同名同姓的黄文彪?
想到这里,她又重新拿出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县、乡、村、自然村,说出来与那老太婆一一核对。
老太婆虽然看去年事已高,而且穿戴也极具边远偏僻山村的那种特征,但从说话的口齿清晰程度,反应出她的思维没有丝毫的混乱,而且比一般中老年人都要敏捷。
但李亚娟确定地址确实没有搞错的时候,那颗心脏不由得一个劲地往下沉去。这不是单单因为心里有着那种千里而来,失去交臂的遗憾,更多的是对这种扑朔迷离情况的恐惧。
“老奶奶,那你记不记得那黄文彪去世已经几年了?”
诸多的疑惑,让她有了一种想弄清楚真相的欲望。
老太婆用手指了指边上一间低矮,破旧不堪,门上都已长了绿绿的青苔,门前全是半人多高杂草的茅草房,对李亚娟说:“姑娘你看,这就是他的房子呢!和我正好隔壁,他的事情我能不清楚吗?再说了,我也是有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会骗你吗?”
“哦不是,奶奶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李亚娟连忙强挤一丝的笑容,以缓解自己心中的那种紧张状态引起的说话失常。
“那请问奶奶,黄文彪的家里还有其他的人吗?”
老太婆摇摇头,“没有哦!这人从年轻起就很懒,这里逛逛,那里转转,也不正儿八经的做事,所以家里一直生活很苦,也没娶上媳妇。到老都是一个人过的。”
她这样说着,又不禁长长地叹了一气,“坚漆开花不用力,黄菊开花悔不及哦!可怜他孤身一人的,到死了都没人知道。一直到烂起来,大家都闻到了很重的臭味,才将他的门踢进去看,发现尸体都已经生出虫子了呢!”
李亚娟的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了!
“那怎么办呢?”
“这你还不懂吗?像他这类人,是五保户啊!村里就做了口薄棺把他给埋了。”
话是非常的在理。但里面有两个字让李亚娟听到感觉非常的刺耳,那就是“薄棺”。
薄棺是谁用的?只有最贫穷,一无所有的人才用薄棺啊!
李亚娟的额头上不自觉地冒出豆大的汗珠。
一无所有……死了好几年……昨天刚来过……五万块钱……
我的天,这些词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
我这不是碰到鬼了吗?
但是,既然千里迢迢的来了,那黄文彪无论如何也是自己的舅公啊!父亲欺贫爱富,一直以来也没善待过自己的舅舅,自己今天来了,到舅公的坟头给他上柱香,烧点纸总是应该的吧?
从这个角度想开去,李亚娟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当即问老太婆:“奶奶,那黄文彪的坟墓在哪里呢?”
老太婆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阵,“我说姑娘,他是你什么人呀?你要问的这么清楚?”
李亚娟强挤一丝笑容,“奶奶,黄文彪是我的舅公,也就是我奶奶的兄弟。”
老太婆惊问:“这么说你是从北坑而来?”
“是的呀!”
“呀呀呀!那可是六百多里路呢!姑娘你看,这天色呢也不早了,要看的话我明天带你去。你赶了这么多的路,现在也一定是饿了,来吧!姑娘,先到我家里,我给你做点吃的。如果不嫌弃我老太婆,今晚就在我家里住下吧!”
李亚娟这才回想到自己所处的境地与时间的关系。
虽然年轻,但他也明白,这样的时候,在这样的环境中,要是客气或贪图高档,那你就得饿肚子,并且露宿荒野了。
“奶奶,那很麻烦你呢!”
“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与黄文彪本来就是比较近的本家呢!再说了,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他家的亲戚其实也就是我家的亲戚呢!只是我就自己一个老太婆独自过的,老头子也已经走了很多年了。儿子读书出去后都在外面工作。女儿也都出嫁后外甥外甥女都很大了,孩子都很少回来的。在这么乡下的地方,家里没什么好招待那是真的。不过粗茶淡饭总是有的吃的呀!不要说客气的话,孩子你进来吧!”
老太婆这样说着,就领着李亚娟往家里走。
她的这幢房子里面倒是有三间,除了一间厨房,她自己的一间卧室,另外一间就是客房了。
房子很旧,间隔都是木板做的,因为年代久远,显得黑黑的,有的地方也因霉烂出现了洞洞。家里的摆设也都是些陈旧的东西,黑不溜秋的。但整个房子整理的倒还整洁,并不是那么脏不拉几的样子。
老太婆先让李亚娟在堂屋的凳子上坐下,然后就走进厨房,到灶台后生起了火,然后拿出咸肉,粉干,还有鸡蛋,给她做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肉丝粉干。
待李亚娟吃完了这碗点心,天也就黑了。老太婆将她带进客房,然后交代说:“孩子,你就安心地在这里住一宿。等明天吃了早饭,我再领你去你舅公的坟上给他上香。”
李亚娟点点头,却忽然想起来,“奶奶,你这村里有店吗?”
老太婆摇摇头。“这荒村野岭的,哪来的什么店啊,就是开了也没人买啊!这村子里,在家的,总共加一起还没有一桌人呢!”
“这么少?”
“还不是吗?这年头,稍微走的动的都出去挣钱了,谁还呆在这穷山沟里受苦啊?”
确实也是呢!这年头,越山头,出外的人越多,毕竟,留在家里没钱花呀!
“那纸马香烛也没地方买了!”
李亚娟这话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老太婆说。
“放心吧孩子,这些东西我家里都有,明天你拿去用就是了!”
“嗯!谢谢奶奶了!”
说完了这些,老太婆就自个儿出门,过隔壁她自己房间去睡了!
李亚娟这几天一直在不停地折腾中,今天也赶了这么多的路,也确确实实是太累太累了!一躺到床上便觉得迷迷糊糊的。可诸多的事情又在她的脑海里游来游去的,只要一闭上眼,就不停地折腾着她,搅得她无法真正地进入睡眠状态。
就是这么一种半醒半睡的状态,伴随着她一直到午夜。
偏僻山村的夜,出奇的宁静,宁静的仿佛什么都死去了一般。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夜鸟的啼叫,在这宁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的刺耳,也让人不自觉地有些心惊胆颤。
疲惫不堪又无法进入深睡眠的李亚娟,对于每一声的夜鸟啼叫都似乎很清楚地听到,但沉重的眼皮却始终没有撑开过,整个人似在恍恍惚惚地漂浮。
恍惚中,她似乎想从一条很小的石头小路往山上走,但她的双脚却始终迈不开步。
她的心里好急好急啊!仿佛感觉似乎有一个很大很大又青面獠牙的恶魔在追着她。而且除了这条石头小路,其它的地方都是荆棘丛生,根本走不出去。
那头恶魔挥舞着爪牙,哼哼着巨大的声响,朝她步步紧逼,眼看着那爪牙就撕到脸上,实在没办法了,她只得扑倒在地,用双手拼命地往前爬。在爬行的过程中,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全部没用了!
“李亚娟,我看你还往哪里爬?哈哈哈……”一阵狰狞的大笑刚刚落下,一只大手便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她。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她“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是恶梦一场,但是,她的全身都已经是大汗淋漓。
一场虚惊,她已经全没了睡意。于是,便坐靠在床头上。
但是,由于多日的劳累,她觉得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那头也像是灌进了水银似的,沉重的让人无法支撑。
她闭上眼睛假寐。
“哐”的一声巨响,把她惊得整个人差点从床上掉了下来。她睁开眼睛,并且拉亮了电灯。房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也闹不清这响声到底从何而来。
虽然两次均为虚惊,但她却确确实实是怕了,不敢再睡,也不敢拉黑电灯。
一阵“呼啦啦”的声响,外面好像是起风了!而且风声越来越狂。不一会,悬挂在房子中间的电灯也不住地晃动起来。
李亚娟突然开窍了似的觉得奇怪。连房中的电灯都晃的这么厉害了,而自己却怎么感觉不到有风呢?
激灵了一下,她全身的毛发一下竖了起来。
电灯晃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撞到了楼板上,“嘭”地一声爆炸了了。整个房子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这时的李亚娟已经惧怕到了极点。死命地用被子裹紧身子。
借着从窗口透进的月光的微弱光亮,她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子出现在了房子的中间。他用一双足有亚娟她们小时候在学校玩的皮球那么大的眼睛死死地盯了她好大一会,一直盯得她全部的灵魂都出了窍,才响起十分洪亮的声音,并拖着长长的音调说:“李亚娟,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个地方也是你所能来的吗?”
李亚娟吓得浑身如筛糠一样的颤抖,“前……前……前辈……是……是……是因为……为……我……我家里……”
“是你家里碰到难事了吧?请捎一句话给你的父亲:既然出来混,那都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