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微摇晃的煤油灯将石室照亮,除了磨刀声轻轻传出,除了男人的嗤笑,被冷落的石阶走廊是寂静无声。
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忽然一道黑影掠过墙面,它从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来,比尔忽然感到好冷好冷......
身体在颤抖,抖动新生的肌肉令他瘙痒难耐,体内虫子不断炸开,他很痛。
他也看到墙上那道巨大阴影在煤油灯越来越昏暗的灯黄照射下更加清晰,只是阴影的腿很细,因为它的脚底连结着胡弗站长的脚底。
比尔的四肢被绑在架子上,眼前是一只凝结着干涸血液的绞肉机,在绞肉机旁边的木制架子上,放着许多颜色暗淡无光的玻璃瓶,里面像是些古怪的收藏品。
比如干巴巴的动物鳞片,脏兮兮的人类指甲,不知道从那个女人身上得到的金色头发,还有各种黑糊糊的东西。
在这种场景下,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应该热衷于大喊:救命!救命!
然后坏蛋拎着刀奸笑: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
但是比尔感觉这种剧情太狗血了,他现在只想知道胡弗站长打算在他身上作什么,因为他尝试了很长时间,微弱的阴影之力都很难被掌控,它们固执地待在身体里,比化石还懈怠。
而自己的影子在面对巨大阴影时,没有流露出恐惧,也没有任何反应。
“嘿嘿,克利夫先生,我们先来聊聊天吧?”
不知何时,马瑟兰小姐消失,而胡弗站长已经穿上屠夫专用的脏兮兮的围裙,脸上出现近乎狂热的表情,这种神态比尔再次感到熟悉。
因为,他曾经在镜子里见过......
比尔看着眼前一切,包括晃动的影子,似乎有所感悟。
但他无法相信精神状态或是判断能力出现问题,而自己一直都没发现。
“你到底是哪个组织派来的能力者,为什么要潜入这座精神病院,把你送进来的那伙人和你是一伙的吗?”
“你是打算打探欧德教廷的秘密吧,那么你......”
“是怎么控制黑雾进入身体的?”
胡弗站长将屠刀贴在比尔脸上拍打,这种冰冷触感、老土的开场白与威胁手段,这让比尔想起某些电影的经典场景。
试着张开嘴,脸上肌肉已经复原,可以正常说话。
“胡弗站长,你在说什么呢?”
“你不是诊断说我有精神疾病吗,所以我才会被关在这里,如果你说我没病的话,我就可以离开了!”
比尔实话实说,但好像从来没人相信他会实话实说。
“呵呵,真是个嘴硬的家伙。”
“我会让你开口的,活化实验正缺少能力者做实验体,上面那群蠢货几年也进化不出一个正常的能力者。”
说着胡弗站长脸上咧开一道难看的笑,他扔下手中的刀,从抽屉里取出一根拇指粗细的针管,呲牙咧嘴扎在自己身上。
“嘶……”
微微浑浊粘稠的液体从血管流淌,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吸出半管,然后胡弗站长便满头大汗。
胡弗站在原地休息了几分钟,这才继续举着手中针管,面对比尔扭曲地笑着,一步步逼近。
“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的血。”
比尔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不过接下来如果胡弗打算将这管血打入自己体内,他希望这个男人没有性病。
“呵呵,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些可不是普通的血,当它们一寸一寸进入你的皮肤,你就会经受巨大的痛苦折磨……”
“嘿嘿嘿嘿嘿嘿——”
胡弗站长笑得很鬼畜,这是比尔对他当下动作的唯一评价,如果长得再喜感些,他应该有演戏的天赋。
毕竟在阴影之力的掌握上,如果威廉姆斯属于天赋正常,胡弗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他应该趁早转行去做别的研究。
思维不过片刻转动,穿围裙的男人已经来到面前,比尔甚至能看到他牙齿缝里没剃干净的肉丝和菜叶,因为他的嘴从他开始笑就没闭合过。
“……不过你会感谢我的,因为你将与我融为一体,以能量的形式!”
啪!
针头瞬间插进比尔身体,污浊的血奔入刚刚新生不久的血管,它们肆无忌惮,侵染与腐蚀……
胡弗期待地看着眼前男人身上即将发生的奇妙变化,他渴望听到哀嚎、尖叫,更渴望看到降临别人的痛苦!
当那些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看到患者们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看到自己掌控着整个精神病院,他就会想到自己在教廷时被排斥的记忆,以及暗地里受到的欺凌。
就因为自己开发出来的能力阴暗,就只能被教廷的主教鄙视,发配到这种没有人愿意管理的地方做什么精神病院院长?
不,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懂,只有阴影、只有才能做到其他力量几乎做不到的事情!
只有阴影才可以……
才可以……
手舞足蹈且自我高朝的胡弗站长忽然有些尴尬,他已经调动全部情绪,希望伴着比尔的痛苦挣扎得到快乐,可眼前的男人却依旧面无表情。
……
……
“你怎么没反应?”
“你、你为什么不叫出来!?”
胡弗站长瞪大眼球看着比尔的脸,希望从那张冷淡的脸上看到隐藏,他认为比尔只是故意装作不痛苦,其实神经在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溃。
“啊?”
“你在说什么啊,亲爱的站长先生,难道你是看我脸色不好有些贫血,才故意给我打了一针血液补充剂吗?”
“其实你让食堂多做些肉菜就好,不用这么麻烦的。”
这种非常轻松的回答令胡弗对自己的血液充满质疑,他又用力抽了半管,全部注射进入比尔抖动不停的身体。
“不要装了,身体已经出卖你了,我知道你在硬撑!”
“阴影正在侵蚀你的身体,你马上就会痛苦得喊我爸爸,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
大笑声穿过石门向上攀爬,煤油灯光忽明忽暗,再次将他的影子照得膨大,仿佛要充满整间石室……
“喂……”
“你能不能别笑了,可能是我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小腿有点抽筋了,你不是医生吗,应该知道缺钙会肌肉抽动。”
“……”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现在不应该已经被阴影折磨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
面对根本没反应的比尔,胡弗高涨的欲望想被泼了一盆冰水,即刻软了下来,没能如期得到想要的快乐,他的心中只剩下愤怒没有鸟!
而面对无法被侵染化为阴影之力的古怪能力者,胡弗脑中立马有了一些猜测。
“难道你也是使用阴影的能力者?”
“该死的,能阴影能力者少之又少,你怎么可能也会使用?”
“那么、你是来我这里、妄图夺走我阴影之力的人吗!!”
“……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比尔被胡弗揪住衣领,不过他完全不明白这个疯子是怎么将刚刚自己说的话关联到这种地方。
不过伴随着胡弗的血进入身体侵染,他对阴影之力的感应似乎增强不少。
望着面部狰狞的胡弗站长,比尔忽然将眼角耷拉下来,眉毛全部拧在一起。
“哎呀哎呀!好痛啊!”
“不、不要碰我,我的手断掉了,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一万只虫子在撕咬!”
“该死的胡弗,你对我做了什么!!”
奋力扭动身体挣扎,在阴影之力进入身体以后,被黑雾啃食的威廉姆斯的身体恢复速度都开始加快,比尔重获行动能力。
而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让胡弗站长目瞪口呆,无法分辨真假。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又起作用了……”
“难道是,在他体内的黑雾延缓了阴影侵蚀身体的速度?”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胡弗站长疯了,还是比尔装得太像,这种恶劣的演技竟然没有被当场戳破。
不过根据胡弗自言自语的推测,比尔马上改变策略,在维持着原有痛苦姿态中继续喊出痛苦。
“救我,救救我!”
“不、你对我做了什么?它们在我体内打架!它们在疯狂啃食我的血肉!”
“你这个该死的滚蛋,我一定要让你后悔的对我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痒、好痒,快点放开我,快点放了我!!”
听到比尔的胡言乱语,胡弗站长快速陷入思考,连看着被自己虐得死去活来的人来一发的心情都不复存在。
他只是看着手中的针管,若有所思。
“前段时间在空气中搜集到的黑雾与阴影之力起了对抗作用?”
“虽然黑雾也能让人狂躁,但与阴影的本质来源其实有很大差别?”
在喃喃自语中,胡弗看着手掌,从上锁抽屉里取出一只棕色玻璃小瓶,里面还装着他搜集的最后的黑色雾气。
“我可以只剩下这点存货,也不知道黑雾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距离它消失已经有几周了,我需要培养更多黑雾才能从它影响的特殊力场中获得能力……”
“该死,还不是神秘源太难找了,普通能力者想要获得更多力量根本毫无办法,就连欧德教廷内只有当上主教以上的人才有资格接触那些东西。”
“愚不可耐的老顽固们,教廷就应该向女巫们学习,好好将巫术运用在延长自己的生命和保持强大与外表上,消灭那些真正的女巫对教廷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
“呵,答案当然是没有!”
脸色苍白的胡弗站长咬住瓶塞,用力拽下后忽然伸出手,将它们看似被笼罩在属于影子的手中。
滴答……
一滴血融入地上身影,黑雾忽然兴奋地奔向这滴浊血,它们很快就将血液吃得所剩无几,还打了个饿隔儿。
胡弗又小心翼翼地控制地上身影将这团珍贵的黑雾收集起来,装回棕色玻璃瓶。
“奇怪,以前我试着让阴影与黑雾融合时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
“最近连黑雾也受到什么东西影响,发生变化了吗……”
将棕色玻璃瓶当回抽屉藏好,胡弗站长终于将注意力放回比尔身上,既然实验证明黑雾和血液的确有互相干扰的效果,那在比尔身上发生的事就可以解释。
胡弗又将针头插入血管开始抽血,他需要继续让比尔被阴影侵蚀,最后成为反补他阴影能量的营养剂。
虽然继续这样做对身体会产生损耗,不过如果能成功,胡弗站长对阴影的掌控力和体内蕴含阴影之力的数量都将提升大截!
在已经损失了两管血的基础上,胡弗站长必须将比尔化为能量吸收,才能赚回自己投入的本钱!
污浊的血在针管里晃动不停,冲击着嫩白色管壁,爆起的血管在手臂上清晰可见,不过在他手臂上更加显眼的部分,是这条手臂早已布满针眼。
越来越多寄宿着阴影之力的血液被打入比尔体内,越来越熟悉的感觉逐渐爬上比尔多次受到伤害的脑袋。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一定会因为无法承受突然降临在体内的能量而导致死亡,对于普通能力者来说,阴影之力入侵对体内原有力量的伤害更加严重和痛苦。
不过比尔早就习惯了被黑暗侵蚀、阴影吞噬的感觉,最冷也不过寒冰刺骨,最痛也不过痛彻心扉直到麻木。
虽然不知道用痛苦换取能力是否是一件值得被倡导的事情,至少痛苦换来价值,哪怕是扭曲的价值。
脸上嘴里还在大喊大叫,表演那个变态男人最喜欢看的戏码,心中团意识的嘴脸却缓缓鼓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