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格斯,你的会计不错,脑子灵活,如果能跟对人的话以后会有大发展。”
听到比尔对自己的夸奖,会计心里乐得更开心了,朗格斯老板老脸一红,快速在会计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还用你多嘴,我当然知道开办工厂需要大量投入!”
“比尔,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就尽管开口,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我有多少根底你是知道的。”
朗格斯老板笑哈哈地收起管理手册,他还没有被比尔的到来吓昏头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做管理的人。
周围穿着背带裤和水管工服装的年轻人也放松下来,偷偷呼出一口气,重新坐回脏兮兮地面。
“呵,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淡金色眼眸眯成缝隙,比尔露出淡淡的微笑,却令人毛骨悚然。
“你听说过福尔福蒸汽车制造公司吗?”
……
1734年注定不是平静的一年。
除了春日革命对在世界造成影响,各国势力也蠢蠢欲动,争先发展本国科技和军事力量,企图与诺曼争夺世界霸主的地位。
沙威被关在他最讨厌的笼子里,通过窗户望着窗外随风飘荡的树叶,心里还惦念着埃尔文的情况。
最重要的当然是关心埃尔文有没有得到有价值情报。
沙威已经被关在家中超过一周,管家可以满足他在卧室里的一切需要,就是不能让他离开房间半步,因此他只能通过翻看报纸来了解时事。
此刻他就满脸胡茬地瘫在床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雪茄,翘着二郎腿抖动,手里还有一份报纸。
嘴里哼着跑调的旋律,沙威一边看报纸一边将烟灰弹到地上,床头柜上还有温热犹存的炭烤泽曼西纯肉粒香肠和啤酒,只要伸手就能够到。
“该死的泽曼西,他们就应该将全国人们投入灌肠和酿造啤酒的工厂里,这样世界就会清净了!”
说着沙威一口吞下大香肠,两边腮子都被香肠顶起,毫无形象地咀嚼肉粒,又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啤酒,发出爽快的声音。
“不过国内的资本家们也开始内斗了,这倒是喜闻见乐,福尔福那种汽车公司竟然也被爆出拖欠工人工资,暴力对待潜在客户的丑闻,他们的主管脑子有坑吗?”
“也不知道比……”
“哼,也不知道那个害我被辞退的滚蛋工厂办的怎么样了,天生的窥视者,毫无道德节操的来自社会底层的水老鼠!”
沙威恶狠狠骂道,骂完就感觉心里空空荡荡的,又放下手中报纸,慢悠悠从另一摞报纸里拿出一份。
这些报纸是管家特意为沙威准备的,由于报纸上每期都会有小说连载,因此他喜欢攒很多以后一起看,毕竟追更对于读者实在是太辛苦了。
还要面对断更和太监的烦恼。
眼前这一堆报纸是他比较熟悉的一件报社出版的,说起来他和这家报社还有渊源。
不,这么说并不准确,他是和这家报社的某个可恶的辞职员工有很深的渊源。
“新编社的报纸,呵呵,估计也是新政府的舔狗,毕竟批判贵族政府时他们可是主力军。”
从今年一月份的报纸开始看起,他很快找到自己喜欢的连载故事,在看完连载后又快速浏览一遍,对明星八卦嗤之以鼻。
只是等他看到最新一期报纸,他渐渐发现《每周新报》的画风和其他报纸不同。
因为从最近的几期报纸来看,新编社的编辑几乎放弃了对时事政治的报道,反而将注意力集中在高端品牌的推广,并试图定义潮流时尚。
这让沙威感到新鲜,毕竟他还是首次看到这种文章,作为一名优秀的贵族,以他的品味能一眼看出软文的用意。
“最近不流行羊毛大衣了吗,阔腿裤穿在身上的感觉好像还不错,下次可以去这家专卖店看看。”
“亨利家最新的机械表竟然是这种戴在手上的款式,看来以后出门再用怀表就要被人笑话,不过小牛皮表带儿真的耐磨吗……”
认真查看了在碎尸案发生后这段时间发行的《每周新报》,沙威就像个沉迷于逛街购物的女人,生怕自己被潮流落在身后。
半个小时后将报纸扔在床上,他又想起那张冷冰冰的脸,心中开始莫名烦躁。
“他究竟为什么要把碎尸案的现场照片送去各大报社,难道真是为了阻止我继续调查那个世界的事情吗?”
“可是新编社的报纸上好像没提碎尸案的事情……”
“不、等等!”
沙威突然从床上弹起,快速抓过刚刚看过的《每周新报》,前前后后翻遍新编社的所有报纸,真的没有找到一条关于碎尸案的现场照片图片及后续报道。
它的转型从碎尸案发生的第二天开始,完全脱离了从前风格。
沙威穿上拖鞋在房间走来走去,手指抵住下巴认真思考,不断回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以及和比尔最后两次接触的画面……
“奇怪,比尔和我从东方料理店离开以后第二天的确去了新编社,巡街警员们不会骗我,难道他不是去给新编社送最新最劲爆的消息吗?”
“而且我打听到的消息是由于老板生病在家休息,新编社一度面临倒闭,他们急需一条劲爆消息来渡过难关……”
“新编社对比尔有恩,难道比尔不是用碎尸案的情报来帮助新编社吗?”
沙威突然感觉自己发现了非常关键的问题点,他又快速翻看其他杂志社的报纸,很多杂志社都发行了专栏谈论碎尸案,而且发行时间刚好是碎尸案第二天。
“《每周新报》在碎尸案第二天没有增印任何报纸,而且新编社的报纸发行时间不是碎尸案正被讨论的热火朝天那几天。”
“如果比尔要用碎尸案的消息来帮助新编社渡过难关,他似乎不应该让别的报社也得到这份独家报道吧……”
又想起那天闯入比尔家别墅的画面,沙威脸上不自觉涨红,感觉再也没脸去见那个男人。
“我早该想到的,在查出克顿先生才是碎尸案真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其实是克顿先生自己拍摄了照片。”
“他大概是为了扩大碎尸案的影响给警察局施压,同时让教会介入其中,将罪名按在教会最讨厌的异教徒身上,洗脱自己的嫌疑后拿到他妻子和女儿的巨额保险金。”
“所以他才会偷偷消失吗,不过他为什么又出现在布里特斯,去银行领钱吗?”
沙威再次陷入理不清的思绪,这一周时间里他吃不好睡不好,只能用垃圾食品、酒精和烟草麻痹自己。
而想通了比尔并不是害他被关在家中的人以后,沙威似乎重拾干劲儿。
他刚要摇响铃铛找佣人收拾房间,门锁突然咔嚓一声打开,燕尾服管家不动声色地走入沙威卧室,没有对房间发表意见,甚至目光都没有斜视沙威和地面以外。
“沙威少爷,请您收拾一下,今天中午老爷让您下楼一起吃午餐。”
“知道了,给我准备衣服。”
沙威收起所有随意,即便是穿着拖鞋和内衣裤在面对着下人也必须展示威严,这就是贵族最引以为傲的自尊。
在女佣的帮助下,沙威穿上精致的紫色丝绸衬衫,黑色西装裤,还有一条红白波点领结,很快恢复贵族穿着和气势。
当管家再次敲门时,他已经准备好走出卧室下楼。
走廊铺设的羊毛地毯和铜制雕塑处处彰显着古朴与尊贵,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射入别墅,空气中弥漫的灰尘清晰可见。
沙威步伐稳重地走下楼梯,身后是两排佣人,侧面还挂着斯塔福德家族历代家主的肖像画,他们的衣着发型各不相同,容貌皆与沙威有些相似之处。
从这些安静得有些诡异的肖像画中,可以看出历代的斯塔福德夫人都没有做出对不起斯塔福德的事。
他们来到一楼餐厅,长方形餐桌最上方位置老斯塔福德侯爵正在用刀叉切一块带骨小羊排,脖子上还系着一张白色手帕。
除了老斯塔福德侯爵,餐厅里没有其他人在用餐。
“父亲,您找我?”
“这段时间你太懈怠了,你的姐姐和姐夫都已经吃完离开,你才换好得体的能出来见人的衣服。”
在毕恭毕敬的询问得到老斯塔福德侯爵的批评后,沙威心中的叛逆再次升起,只是为了能早日离开家中,他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抱歉父亲,以后我会注意的。”
“哼,坐下吃饭。”
从斯塔福德侯爵鼻孔里呼出两团粗气,他又将一块烤得微焦的小羊排放入口中,两腮不停咀嚼,看不出任何情绪。
红光相间的方形餐桌布上只有银烛台和两副餐具,沙威坐在老斯塔福德侯爵对面,是距离他父亲最远的位置。
女仆很快询问沙威中午想要吃点什么,而刚刚吃完大香肠和啤酒的他只能点一份芝士蘑菇来应付老侯爵。
在沙威等待的过程中,老斯塔福德侯爵已经结束用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开始说起正事。
“沙威,我在军队给你找了个职务,你现在布里特斯熟悉一下军营环境,等过段时间我想办法把你调去东边,那边远离泽曼西的干扰,你可以磨炼几年再回来。”
“现在各处都是新的监督岗,你在军队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如果被检查员发现严重违纪行为,就是我也没办法让你继续留在军队。”
香喷喷的芝士烤蘑菇呈在沙威面前,白眼从奶油般的芝士上票出,他却没有任何胃口开动。
“父亲,您明知道我不想去军队,何况又是东边的粮食仓库,那里紧近内海且从来没有爆发过战乱,国家养着东南军区就是浪费粮食。”
“如果一定要让我走军方这条路,我希望您能把我送去北方军区,那里才是获得战功的最好去处,哪怕是从士兵当起!”
“胡闹!!”
嘭地一声巨响,老斯塔福德侯爵狠狠拍击桌面,咖啡杯里的热咖啡都溅出来,却没有佣人敢上前收拾。
“你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如果你有任何闪失斯塔福德家族就只能从你的叔叔们家中挑选优秀的孩子过继到我们家中!”
“难道你想看到那种画面?”
“那不也挺好的,反正您也……”
沙威低着头小声嘀咕,管家快速走到沙威身边轻轻咳嗽,给他倒上热咖啡,企图掩盖他的声音。
“总之这段时间你先好好去布里特斯驻军基地上班,剩下的事我来安排,泽曼西那些事不用你操心。”
老斯塔福德侯爵说的依然坚决,说罢起身离开餐桌和椅子,不过他还是看到沙威眼中的不满。
在转身离开餐厅前,老斯塔福德侯爵停在餐厅门口,没有回头地说了一句。
“……等到你真的有能力接管斯塔福德家族并承担起这份责任的那天,我会选择尊重你的意见。”
说完老斯塔福德侯爵拄着手杖离开,沙威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老侯爵挺拔的腰板有些弯了,头发从根部变白,连染发膏都无法阻挡白发冒出。
当年那个在沙威心中最帅气最意气风发的常胜将军,也在岁月摧残下变得越来越小心谨慎,变成连他自己都不喜欢的样子。
沙威转过头看着还冒热气的芝士蘑菇,久久没能下嘴,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刀叉,转头看向还在自己身后的管家。
“我什么时候去首都驻军任职,从什么军衔做起?”
“沙威少爷,您曾经在军中有过军衔也立过功劳,因此军衔虽比以前略有下降,不过还是可以从中尉做起,这个月和将领们打好关系,下个月调任去东南军区。”
“您随时可以去驻军地接任职务,老爷的意思是给您一周准备时间,毕竟驻军地不比家里,生活上多有不便。”
管家从怀里取出一封职务任命书,盖着首都驻军和斯塔福德的印章,用带着白手套的双手递交给沙威。
沙威结果任命书,又突然想起什么。
“既然我可以随时去驻军地接任,那我的禁足令是不是也取消了?”
“是的,沙威少爷,从现在开始您可以去您想去的地方,不过会有专人保护您的的安全,所以希望少爷不要去危险的地方,让老爷为您担心。”
管家再次一板一眼地回答,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话声音也冷冷清清的,对于这个一切以自己父亲的命令为主的老管家,沙威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起身回房换好外出的衣物,沙威已经迫不及待逃离这座监牢去埃尔文所在的侦探事务所找他。
不管身后有没有人跟着,他都要尽快看到埃尔文的脸才能安心……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