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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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寨子里劫来了一匹白马,阿明觉得阿九会喜欢,便带她出去兜了一圈。。阿九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当晚,俩人情浓了一夜。阿明心花怒放,以为打动了阿九,但第二天早上,对方仍是冷冰冰的样子。
    他的情绪瞬间崩溃,有了一次非常强烈的爆发。
    拍摄地还在那间小木屋里,只是布景略有改动:四角桌,两把椅子,白色的窗帘和字画,桌上是一套茶器,一盘瓜果,以及一柄小刀。
    褚青先穿了件背心,又垫了棉布,然后才是血包和外面的长衫。那血包有巴掌大小,薄薄的一层,用胶带固定在胸口处。
    于飞鸿瞧了半天,觉得不太靠谱,便道:“咱们还是用假刀吧,万一刺到人怎么办”
    “哎没事,假刀不快,不容易破。”
    他系好领间的扣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前,笑道:“飞哥,你就瞄准这儿,出手要稳准狠,肯定没问题”
    “”
    她张了张嘴,终究默许。其实不同意也没辙,那货演起戏来就跟疯了一样,有时候真挺吓人的。
    飞鸿姐姐在美国呆过好久,也接触过一些本土演员,即便是客观比较,这位都能秒掉百分之八十。她是个懒人,放在演技上的心思并不多,特别是前几天的那场戏铺垫完美,便也乐得把自己交给对方。跟着他的情绪走,反倒更加自然。
    待一切准备就绪。即刻开拍。
    “aaparo饭店,摆了38桌,据说花了200万。导演是王佳卫,服装是张淑平,嘉宾还有林青霞、王非这等大神。逼格突破天际。
    梁朝韦也邀请了褚青,他脱不开身。就问问范小爷的日程。结果媳妇儿也没空,跟对方又不熟,只能说声抱歉。
    此外,北京奥运会即将开幕。他上辈子看电视,这辈子有点条件了,怎么着也得看看现场。丫对男篮、男足、女排比较感兴趣。早早托人订了票。
    媒体也在不断热炒。话题包括方方面面,什么赛程啊,开幕式啊,各国贵宾啊,表演明星啊巴拉巴拉反正褚青别人没记住,就记住韩家小姐了,没办法,忒突兀了
    山腰,有风。
    这座山不高。路却很难走,一侧是石壁,一侧是浅崖。于飞鸿拄着登山杖,领头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二三十人,仅有的一辆车反倒落在末尾。那轮胎一磨,碎石子就扑棱棱的往下滚,刮得底盘当当响。
    这个女人确实出奇冒泡,居然在此等地方搭了个景,还特么是重景那座宅院就在山上,这意味着。以后每天都得爬上爬下。
    大家难免抱怨,可看一个小女子都玩了命的,也便咽回了肚子。
    约莫四十分钟左右,总算到了山顶,褚青抬眼一瞧,嗬,还真有点被惊着了:
    只见青灰色的旧墙围着一处院落,石板铺路,直通双层木楼的门口。路两侧的杂草修剪得干干净净,左边有石桌石凳,被一棵巨大繁茂的银杏树遮了阳光。
    整个院子,既幽深又开阔,有诗情画意又显得阴沉诡暗。
    他转了几圈,拍了拍那苍老的树干,不禁叹道:“飞哥你真神了,这都能找着”
    “墙和树原本就有,我们只搭了木楼。”
    她抚弄着平滑的桌面,笑道:“也算缘分吧,跟我想象中的简直一模一样。”
    “呵,别说你了,我都想买下来住一住。”
    “那你得拉上电线,接上水管和燃气,还得装个抽水马桶和电梯。”
    “我装电梯干嘛”他一怔。
    “下山方便嘛”
    “噫,这笑话真冷”
    褚青非常鄙视,转头瞅了瞅忙碌的剧组人员,又望望远天的日色。六点钟,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余出淡淡的光,在天边映了一抹薄红。
    而那红照进院子,俩人一时都静了,坐在这树下,等夜来。
    阿明是个鬼,是人都知道。
    但片中没提到一个“鬼”字,甚至没有明确的身份认定。这完全为了规避电影局“不许有鬼”的智障,你还别说,申请的时候竟然通过了。
    褚青不晓得该感激,还是无奈。
    不知不觉,夜已深,剧组挑起了灯。灯有六盏,门口一对,树枝上挂着一对,石桌上摆着风灯,屋子里还亮着一只。
    于飞鸿换了身民国时的月白旗袍,头发挽起,那样的柔细娇弱。褚青摘掉了辫子,留着光头,一身黑色的僧衣。
    阿明是鬼,也是僧。
    他为了这部戏,读了许多佛经野史,尤记得一篇:阿难对佛祖说:我愿化身青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这会有多喜欢,只为那场遇见而甘受造化之苦褚青细细揣摩着这份感悟,又融进自己的心里。
    “灯光就位”
    “摄影没问题”
    “action”
    她在等好友,好友久不至,桌上的茶都凉了。她便提着壶进屋,重新烧了水,刚沏了两杯,忽听夜鸦啼鸣。
    “呜呜”
    于飞鸿站在窗口望去,并未觉得异常,跟着却一怔,定睛看向那银杏树。离得稍远,灯光微暗,依稀见得一个人立在树下,面部被枝叶遮挡。
    她以为是好友玩闹,便笑道:“出来吧,等你半天了”
    “沙沙”
    他带着叶动,缓缓而出,渐露一张男子的轮廓。
    “啊”
    于飞鸿惊叫一声,拉开抽屉,取刀在手。他立时顿身,往后退了退。
    过了半响,她见对方始终未动,不觉有恶意,反而端茶到了院中,大起胆子道:“不管你是谁,既然来了,就请出来喝杯茶吧。”
    “你不害怕了么”他的声音似远似近。
    “我与你无冤无仇,我想,你也不至于要害我。你既然路过,喝杯茶也无妨。”
    听了这话,褚青才迈了步子,在树叶与光的交缠中,缓缓走了出来。黑衣,清瘦,似站在那里好久好久,久的满身尘埃,久的那叶子在他肩上落了一年又一年。
    小院幽暗,花草银杏,木楼石墙都在这夜中恍惚变淡。俩人移了几步,隔着石桌坐下。她抿了抿茶,有些无从开口,他便笑了笑,先问道:“你在等人”
    “哦,是啊我在等雅萍,她一向都不大准时的。”
    于飞鸿放下杯子,双手轻绻,小心试探道:“那你是”
    “哦,我也在等人。”
    “你一直都在这儿”
    “是啊,我一直都在这棵树下,等了五十年,我们约好的。”
    褚青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前世也曾有过,随后又低头,那深碧色的茶沉浮在杯子里,就像一个古老的传说在夜晚的空气中漫开。鬼语人言,你我殊途,已是露了一半结局,卷着一半空留。
    “五十多年前,这里是座寺院,哥哥在另一边的山里扎寨”
    “那天我去猎鹿,走了很远很远,她穿着红衣,坐在石上吹笛,哦,她叫阿九”
    他这样的轻柔,又深重,他语中的阿九会碎掉。
    对面,她静静的听着:
    五十年,这里住了很多女子,每见一人,他便讲一回故事。
    五十年,他舍身弃道,误了轮回,甘成野鬼。
    五十年,他看着这张脸,讲着故事,心里却叹:唉,阿九未完待续。cc2907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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