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天,白月携着式神走出常驻的小院,在那府内的樱花亭中,看天边风停雨息后露出的几缕阳光。
啊,平安京上空那如墨般的乌云已经散去,自白月回来后的半天,倾盆大雨毫不客气的倒了下来,一直持续至晚间凌晨,似为那离别之人饯行,但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为之忧愁衰伤。
相应的,天空厚重的乌云稀薄许多,平安京的人又再次看见了太阳,看见了支持下去的希望。
虽然天气依旧是那么森冷,雨后更是骤降许多。
毕竟己经是冬天了,往日眼前的郁郁葱葱尽皆化为地上的枯黄,迎来一个轮回,就是不知道第一场雪何时到来。
晴明的身影又消失在他的视线内,应该是研究去了,疯狂劲上来了还真是恐怖,偌大的安倍府像是丢给他们几个。
身外之物吗?
不知是否听过法财侣地?
白月,八百比丘尼自是不管事的,也只有吉平和吉昌那俩个小子会关心,在他们心中,这可都是尊敬的父亲大人的所有物的。
父亲大人没有闲心,身为子嗣的他们当然要替父亲挑起大梁,府内可没有多余的人手,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会说会笑的人都被替换成小纸人了。
有着人类的外表,美丽,英俊,敦厚,忠实,真是一般无二,却无法改变他们不是人类的事实。
或许用力拍拍,不经意的碰撞,就会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化为空中飘荡起伏的纸人。
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
双眼若即若离,显得有些迷幻,是空气中松软糕点的诱人馨香?还是身上许久不见的暖暖阳光?亦或者是……环绕身躯,那属于处子的体香?
白月把手中已空的杯子伸向一侧,侍立的千语手捧茶壶给其满上,下午茶一样的时光自然不是没有人作陪。
今天,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出去呢。
她们或站,或坐,或躺,或倚于空中,手中拿着红茶,清酒,或是点心,活像是参加春天的宴会,就可惜没有樱花的身影,但这丝毫不妨碍她们的兴致。
“嗯?”
白月发出一声轻咦,端着红茶的手一顿,眼晴划不远处走过的两人,及他们抬着的麻袋,微勾的嘴角立时平复,显得有些严肃。
这两天他还有些犹豫,犹豫自已是不是要离开这里,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却感觉有些任性,是以他有些犹豫。
现在,看来他不用纠结了,平淡的生活很好,他也很喜欢,不过人类反复无常的个性不正是天性吗?
日常久了总想着搞点事,名为作死的劣根性更是蠢蠢欲动,再加上,品尝过热血沸腾,死亡之风拂面,冷却后,才抑制不住的回味,想再品尝一次。
好在白月的智商始终处于在线状态,理智及时压制了欲望。
作死的人尸体一定早化灰了,常在河边走的人鞋子一定是湿的,白月可不敢肯定再出去溜达一圈会像上次一样,大妖怪都碰不几只,碰上的,还刚好是他能抗衡,或能携家逃跑的。
但虽然压制了欲望,堵不疏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所以他需要能转移注意的目标,最好不用跑的太远,第一步,他就得先离开这里,这个时候的安倍府太平淡了,妖怪都看不见一只。
纠结的思想难以决择,而现在,他有了说服自已的理由。
“月大人在看什么?”
知心姐姐唐樱看着白月问道。眼角的余光却顺着白月的视线扫向不远处经过的两人的背影。
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以她的感知,自然不会不清楚麻袋中的是什么。
人,正确来说,是人类的尸体,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想必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
窃尸。没什么好奇怪的,妖怪之间窃尸的不知多少,大多是些不入流的小妖怪,眼前,只是由人替换了妖,但窃尸的人带着尸体出现在这里,就非常奇怪了。
想到此处,唐樱带着笑意的双眸放在了白月身上,“月大人有什么想法吗?”
“很抱歉,并没有。”
白月回了个笑脸,抿了口红茶道:“虽此身为人类,属于人类的那一套观念却并不适用于我身上。况且身为阴阳师,可有很多术式需要人类的帮助,不论他们是死是活。”
“哦~倒是我多心了。”
唐樱顿了顿,展颜一笑,侧首继续享用红茶与点心,却是不在意白月所说的。
反正……她本是妖怪,在意人类做什么?她的爱人,友人,家人又不是人类……
“被他看见了。”
“是。”
“也好……生与死的奥秘,实在太难窥探,即使是有着现成的素材,我也不得不承认,我需要帮助。呵……掌握未曾见过术式的你,应该会有些灵感吧。”
不见阳光的地下祭坛上,一位衣着华丽狩衣,头戴高帽的男子静静的望着头顶的黑暗,不远处,是两张缓缓燃烧的纸人。
若他想隐藏,怎会被人随意看见,不过,虽说如比,这两个还是招来了多余的麻烦,他还是要准备一番才行。
……
翌日,继承了昨天的好天气,天空一片碧蓝如洗,宛若一块蓝色的镜子,平静,让人心旷神怡。
依旧是一身白色狩衣,手持玉扇,不戴帽子的形象,白月行走在府内的走廊中,寻找着往日常见的小小身影。
“嗯~找到了。”
固有的幸运让白月没有费多少时间,转角遇到爱,他是转角找到自已想要的。
吉昌,吉平的弟弟,相较于兄长,他明显活泼许多,不过见到他,性子收敛是肯定的,这个国家对于长辈总是异常尊敬。
所以就像现在,吉昌见到他就是先躬身一礼,然后挺胸抬头,表情严肃的立在他身前。
“月先生,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白月莫明的想笑,他的性子正如他兄长,实在不适合做出相反的样子,硬要如此,便是自已有种要死的感觉。
带着淡淡微笑,白月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你帮我将一件东西转交给你的父亲。”
白月自袖间取出一本薄薄的,好似只有几张纸的册子交给吉昌。
“请月先生放心!我一定将它平凡送到父亲大人手上!”
吉昌抱着册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嗯,晴明现在应该很需要这个东西,别弄丢了哦,还有就是……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我想我也该离开了。
放心,我不是要离开这个国度,只是想在附近找点有趣的事,毕竟有些事,我可还没见证呢。
这张符咒可以联系到我,有事的话,找我就行。”
最后一指点在吉昌的脑袋上,制止他挽留的话,同时,在他脑子里留下些关于阴阳术的见解,全当临别时的赠礼了。
袖摆轻动,抚过吉昌呆愣的面孔,白月轻笑一声,绕过这根木头拄子,向安倍宅的大门走去,他的式神在那已经等候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