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有着浓重乌云的天空反常的没有下起雨水。
只是就那么积累着,凝聚着,遮蔽这平安京为数不多的光明,似要将太阳的恩赐从此地剥离,似要将此地流放至地狱一般。
乌云的存在,不仅是在天空,也像是映射在人的内心之中。
焦虑,不安,暴躁,担忧……种种负面的情绪涌上心头,尽一切干扰着人的思绪。
但总有一些人不在此列。
他们悠闲处事,他们载歌载舞,他们勾心斗角,他们享受乐趣,他们沉迷欲望……
……
虽没有雨水这一因素,今天的平安京却还是如昨天的一般。
不,是要比昨天好上那一丁点。
至少朱雀大道两旁有了零星的行人,而不是一个人也没有。
在这种氛围下,朱雀大道的尽头突兀的出现一辆黑色的,华丽的?简朴的?马车。
悄无声息却又坚定的驶过,如亡灵的座驾,即使从人的身边经过,即使是零距离的擦过,他们却没有丝毫察觉。
马车属于白月。
之前属于安倍晴明,只是借白月一用,方便他更好的帮忙做事,不排除收集信息,充当耳目的用具,当回到这里时自然要还回去。
不过现在,它属于白月。
或许是示好,又或许是不在意一辆马车的价值,总之,睛明把它送给了白月。
白月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只是一辆马车,最有价值的不过是那两只高级妖怪级的妖兽马,他还不放在眼里,心安理得的收下,在没有座驾的此时,这辆马车也能用一下。
毕竟,虽然他名义上的座骑是玲,但他可一次都没骑过,想到骑到她身上,白月就感觉,稍微有一点别扭。
说起来玲的原形非常的帅气呢,体长三十米左右的白色巨狼,四肢纤长却十分强健,充满力量的美感,肆意的毛发在阳光下时不时的闪过银光……
奈何,玲如此优秀,白月还是跨不过去那道坎。
萧瑟的秋风带来阵阵冷意,沿着衣衫的缝隙抚过肌肤,激起一片细密的疙瘩,让路边本就稀少的行人更加稀少,直致如昨天一般归于沉寂。
但这却影响不到马车内的众人,没有人会想了解此时那些平民的心里想法。
掌权者如此,超凡者如此,白月亦是如此。
外面即使是冰河时代,车内也会是温暖如春。
马车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茶几,其上是一张大大的毯子,垂下的下摆盖在相对而坐的三人膝盖上。
茶几的一侧是一个静静燃烧的香炉,供献热量的同时也散发着令人舒心的馨香,而另一侧则摆满了各种小吃零食。
但此时相对的两人却没有心思享用,对那有心思的,也就只有白月怀中的星语了。
嗒~
将手中如白色精灵的棋子按下,白月淡笑一声,微眯起眼睛,道:“霜叶越来越厉害啦,也许再过不久,我怕是和你过不了几招了。”
闻言,白月对面的霜叶没有回话,沉默不语,目光专注的投向身前的棋盘,一直以来少有表情的脸庞满是认真的神色,思虑良久才将手中黑子放下,封杀一片白子,形成围龙之势。
但见此情形,霜叶却无任何愉意,细长的眉毛反而皱的更深了。
信白月的话,那她就和星语一样了……
她可没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成为白月的式神的,更没忘了和白月对弈不在少数,而得胜次数是多少。
zero……
差一点的感觉她不是第一次体会,每次都是如此,在最后关头被反杀,如同戏耍一般。
呼出一口白息,为马车内降低几点温度,霜叶淡然的抬起目光,注视白月,示意他落子。
“神之一手……月大人应该已触及那个境界了吧。”
“哦呀?霜叶竟然知道‘神之一手’,嘛,以你的棋艺,不知道才是一件奇怪的事吧。不过这个称呼……”
白月惊讶的看了眼霜叶,后又恍然,倒是没想到“神之一手”这个境界早为人所知,被人传诵。
自棋盒中取出一枚白子与视线齐平,目光空洞却是根本不在棋子之上,开口道,像是解释,又像是其它。
“所谓神之一手,便是在下棋的过程中,领悟到如同神一般的技艺,在关键时刻走出能够影响全局的一棋!言语之上实难叙述……”
夹着棋子的两指竖起而又缓缓落下,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棋子入盘,如高悬之剑,于刹那间改变局势,就像是他刚刚说的一样。
“呵~我还差了一些呢。”
一声轻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另有他意,眨了眨眼,白月笑看因自己一子而局势反转的棋局。
神之一手……
再下下去已无意义,但又何妨,本意就非是胜负。
拈着黑子,霜叶踌躇良久,最终一叹,将棋子随意放下,不复之前小心之意,还在星语渴望的眼神中拈起一块点心放在口中嚼动。
“月大人这么说真的好吗?我又不是瞎子。”
“不,只是叙述事实而已。”
白月摇了摇手中持着的扇子道,他不是自谦,他的确差了点,只是那点距离近乎于无罢了,但那也是差了一些,不是吗?
紧跟其上,白与黑交替,将一切纳入掌握之中,最终,将黑绞杀,只余一片的白……
拍了拍怀中的星语,示意她随意,刚才她那想做又不敢,害怕打扰到白月又不舍离开他怀抱的神情还真是可爱。
让他不自觉的想要抱紧,他以前也是个宅男呢,不思考一些多余的,重要的方面,对这种可爱的小家伙实在没什么抵抗力。
松开环着的双手,任可爱的小家伙扑向小吃零吃。
目光微移,将视野由棋局转向车外,虽没有人驾驶,但妖兽马的灵智可不低,识路这点小事更不算多么困难,在其有意放慢速度下,此时也以离开平安京,来到一片竹林内。
乌云的笼罩下,往日青葱淡雅的竹林染上了一层诡异,重重交叠的阴影中似有可怖的存在,时有轻风吹过,沙沙的声音更是让人心生惧意,忍不住想要离开。
白月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下去的想法,对于「黑暗」,他虽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他没兴趣让自己的视听经受磨练。
倒是心中忽然有些好奇,长在月都洁净之地的公主大人,能否让这地上的“污秽”入眼呢?
摇了摇展开的扇子,白月起了些兴趣,不过对成为出气筒之类的角色,他还是谢绝了。
“唔,到了……久别的重逢,不知辉夜姬欢迎不欢迎在下?”察觉到马车停止,白月笑着呢喃道。
目光幽深,似要穿透马车的厢壁,楼阁的阻碍,看那长坐闺中,无论何时都举止优雅的少女,月上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