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榭丽大街上,四辆簇新的别克轿车缓慢的行驶着,贺子峰坐在车的后排,微闭着双眼。
副驾驶座上的龙魁看了眼开车的小六,又回头看了看假寐的贺子峰,不由开了口:“爷,那个面具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看你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他啊,他就是教我本事的人,我师父?”
“你的师父?”小六和龙魁闻言大骇,都忍不住回头看贺子峰。
“好好开车,眼睛看哪儿啊?”贺子峰依旧闭着眼睛,却仿佛亲眼看到了一般:“你们以为我这一身的本领都是白来吗?在日本,他丝毫没有保留,把一身的本领都教给了我,这才有了我今天的成就。”
龙魁不禁摇头:“爷,你知道吗?我龙魁这辈子没服过谁,除了七爷,您是第二个,我就不明白,您空有一身的绝学,为什么就甘于做一个小小的钟表匠?而且一做还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七爷把您挖掘出来,您会不会还一直这么下去?”
贺子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语气中透着一丝疲累:“或许吧,也可能不会,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我用这样的一种姿态出现,我的一生,是肩负使命的一生,很多时候,我身不由己,但是……算了,不说这些了,龙魁,让他们几个回去吧,你们也回去,我想独自走走。”
“可是爷,你这样……呃,好吧!”
龙魁话刚说了一半,却被小六扯了一把,只好住了嘴。
贺子峰下了车,站在外滩边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缓步朝前走去,小六看着渐行渐远的贺子峰,脸色出奇的沉重:“王爷,小刀。”
“知道了。”
马啸云和王庆祥应了一声,一个抱着毛瑟往远处跑去,一个脚尖一点,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长久以来,众人已经习惯了小六的指挥,他的鬼点子多,活动能力大,有童耀凌在后把关,一切都显得尽善尽美,这八个人之间的配合,已经到了一种默契的程度,所需的只是磨练,不断的磨练。
贺子峰往前走着,突然顿了顿,随后便继续往前走去,他心里清楚,有人跟着,而且是自己人,他也不再关心这点,而是继续往前走着。
今天的月亮很圆,贺子峰抬头看着,觉得这是个烧饼,他又想起了日间看到的那些难民,心里逐渐沉重。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暗叹一声,贺子峰脚步依旧不停,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洞桥胡同口,不远处的二楼依旧亮着灯,很平和,就仿佛黑暗中的灯塔,指引这方向,贺子峰站在楼下,手指轻弹,星芒脱手而出,在玻璃上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
窗户开了,探出了剪着齐耳短发的臻首,贺子峰抬头看着,借助昏黄的路灯灯光,他依稀看清了李梅的脸。
“你似乎瘦了。”
“因为最近比较担心你。”李梅拢了下头发,露出了一丝笑容:“你最近还好吗?”
“我?我很好。”贺子峰也笑了:“不用太为我担心,我知道自己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继续说:“麻烦你告诉她,我师父来了,我今天遇到他了。”
李梅只是好笑的看着贺子峰,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准备一直站在那和我说话吗?”
贺子峰想了下,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秦月的身影,他怔怔的看着上方的李梅,突然笑了一声:“走了,好好照顾好自己。”
看着贺子峰转身离开,李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落寞,她轻轻的关上窗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重新拿起了那本书,却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回想自己和贺子峰走过来的一路,李梅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动乱的时代,需要英雄,每个女孩子心里,都住着一个英雄,在贺子峰展露出峥嵘的时候,他就走进了李梅的心里,但是这种感觉,李梅只能藏在心里。
就在刚才,贺子峰转身的那一瞬间,李梅清晰的看到一堵墙在两人之间落了下来,严严实实遮挡住了贺子峰那并不宽阔的背影。
她的嘴角依旧挂着笑,轻轻的合上书,李梅回到窗前,随后拉上了窗帘。
“如果前面射来一颗子弹,我会毫不犹豫的挡在你的身前。”
贺子峰走着,没有回头,他自然也不会听到李梅那句发自内心的呢喃,街上的行人逐渐增多,渐渐的嘈杂起来,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临近乐高梅。
时值深夜,乐高梅依旧灯火通明,贺子峰想了下,随后举步走了进去。
马王爷从一处胡同拐了出来,和王小刀碰了头,两人互视一眼,王小刀问他:“老马,爷进了乐高梅,应该没问题了吧?”
“嗯,你在这里守着,我回去知会大家一声,如果爷过一个时辰还没出来的话,我寻思着他晚上就住这里了。”
贺子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舞池中穿梭的男女,最后举起杯子对下方的柳飞絮遥遥敬了一下。
“贺老板,你最近似乎很忙啊,都没空搭理我了。”
柳飞絮似乎有些喝醉了,她看到贺子峰对自己敬酒,便妖精妖精的扭着腰肢来到了贺子峰面前,毫不客气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忙什么你不知道吗?我以为柳小姐是知道的。”
贺子峰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他端起那杯马爹利喝了一口,笑着问:“最近生意越来越好了,这都托了柳小姐的福,我和七爷商量过了,以后这乐高梅,有10的股份是属于你的。”
“真的呀,啊呀,这可太好了,以后我也算是老板了。”柳飞絮笑的花枝乱颤,可是贺子峰却没有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兴奋,很明显,这个女人并不是为了钱而来这里的。
想到这里,贺子峰有些兴趣索然,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来:“以后乐高梅还要多仰仗柳小姐了,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