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嘴上虽然不说了,却暗地里一直防着。加上她才是薛家正经有血缘关系的,她出面照顾薛家,也再正常不过。
几日观察下来,王熙凤心里倒是微微有了些变化。这一日贾琏正准备出门,听见小红进来对妻子道:“今儿薛二爷又去当铺了。”
贾琏起初没当回事,直到听见妻子说:“可怜见的,你去寻个借口,把他那方子骗来,咱们把药买好了,再给他们送去。”
他这才觉得纳闷,问凤姐儿:“薛家不是挺有钱的,怎么还要典当东西了?”
王熙凤叹道:“姨丈在时,防着薛二老爷,分家后只给了一笔银子,让他自个做买卖。薛二老爷也是硬气,皇商的买卖一点儿都不沾染,自个在外跑商,倒也混的不错。
“只是如今他这一倒,家中为了治病,又没了进项,自然缺钱花了。头里我还防着他们,但见他们一次都不开口,只瞧瞧去当铺换银子买药,我这心里也不落忍。”
贾琏唏嘘了一番说:“既是兄弟,就该互相扶持,哪有为了买卖,断了人情的。如今他家这般光景,本家难道就不知道?”
王熙凤又道:“怕是撕破了脸,也难回去了。不然也不必带着儿女一道东奔西跑的,说是长见识,这路上的艰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贾琏点了点头,对妻子嘱咐道:“如今他来了,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即便薛二老爷无力回天了,其他人能帮也就帮上一把。除了药,还是给他们找个进项,不然也是治标不治本。”
王熙凤问:“你那工厂还缺人不缺?我瞧那哥儿倒是有些能耐,性子又沉稳,能吃得了苦。”
贾琏想了想说:“工厂要的人技术必须过关,他没这方面的知识,怕是难以胜任。我倒是还有个去处,你且听听。
“本杰明那儿的拍卖师不会咱们的语言,他正准备招个拍卖师去。我跟那哥儿说话,觉着他口才还行,不如推举过去试试。”
王熙凤眼睛一亮,忙道:“这主意极好,又在附近,不必离开父母妹妹。工作也只有拍卖期间才有,倒是留了大把时间看护。”
贾琏笑道:“你觉着好,我便与他提一嘴。若是他也肯去,我再去和本说。”
两人商量好后,贾琏果真去跟薛蝌提了这事儿,薛蝌一听当即感动的眼泪直下,不但立马答应了下来,还再三向贾琏道谢。
几天之后,贾琏带着薛蝌去了洋行,本杰明试了试他的口才,当即拍板定了下来,聘了薛蝌为拍卖师。
至于拍卖师的学问,自然还要再学,本杰明带了英吉利本地的拍卖师过来,又有翻译在场,教他学习并不困难。
而薛二老爷这边,病情虽不见好转,可张氏的病渐渐吃药已好了不少。过了半个月,张氏每日的咳嗽也少了,身子骨也松快了不少。
这一日邢霜终于收到了李家最后确定下来的大定礼单,正忙着让人准备回礼,张氏带着薛宝琴过来,见院里忙的一团乱,转身就准备走。
紫鹃眼尖瞧见了,忙追了上去笑道:“姨太太来了怎么不进屋去,今儿才送来新鲜的菠萝,我们太太正准备叫奴婢去请姨太太呢。”
张氏笑道:“你们忙着,我并无甚大事,不过今日身子松快,想着来看看她。”
紫鹃又道:“既是如此,更应该进去了。原是我们太太怕吵着姨太太静养,这才不大敢过去,实则我们太太也没个说话的人,成日都闷着呢。”
张氏见紫鹃实在热情,只得回头又往上房走,边走边问:“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大箱小箱的归置。”
紫鹃笑着道:“太太吩咐下来的,奴婢们照办就是了,哪里敢问做什么用的?姨太太不如问我们太太去,也好叫咱们解个惑。”
张氏心道,这一家的丫鬟可真不容小觑,便是一个二等的丫鬟,都说话这般周全,一点儿不透露主子家的信息,可见邢太太管家有方。
正想着,已打了帘子进屋,张氏便收了心思,笑着和邢霜招呼说话。
邢霜这边也正愁没个古代太太给自己出个主意,见张氏来了,笑道:“你来的正好,我这里要给李家回礼,就不知回的够不够,你来帮我瞧瞧。”
张氏不敢真的去瞧,只推脱道:“你莫臊我,你身在豪门,还能不知道这些东西?”
邢霜笑道:“真不是臊你,你也知道我是个填房,本就是个平民出身。进了豪门不过战战兢兢度日,哪里有人教过我这些。
“再说这回嫁的可不是我自个的闺女,更要仔细一些,免得落人口实。我自个的闺女我倒是无所谓了,我那女婿是个洋人,他哪里懂这些。”
张氏听她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广州贾家只娶过媳妇,大女儿也是嫁给了洋行老板,这正经嫁女儿的流程,只怕邢太太也没经验。
于是她不再推脱,上前来看,指出几处过多的,或是过少的礼品,最后道:“这少了的,自然要添,但多的减不减就看你自个拿捏了。要我说,礼多人不怪,多回一些也无妨。”
邢霜忙对金钏道:“听见了,快记下。多亏紫鹃叫住人了,否则今日我可出了大错了。”
紫鹃在一旁听了嘻嘻直乐,邢霜又对她道:“你做得好,今儿中午赏你好吃的。”
紫鹃忙道:“别的就罢了,太太发明的虾饺是奴婢的最爱,太太要赏就赏那个吧。”
金钏瞪了紫鹃一眼:“姨太太还在呢,就没了规矩。见天就知道虾饺,别的什么都别吃了,叫人一天做百来个给你,吃到你吐为止。”
邢霜和张氏都被这两人逗得乐了,金钏紫鹃也不好意思在屋里斗嘴,两人福了一福便退了下去。
邢霜这才看向坐在一旁笑而不语的薛宝琴,问她:“怎么不见你进来跟你姐姐玩,你林姐姐就快出嫁了,日后再想见也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