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听说周广胜要把人放进来,顿时就惊了,他方才都说的那么清楚了,难道知府大人还想不到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如今知府才刚从贪污的危机中解脱出来,难道又要得罪总督大人一回?
“大人,万万不可。大人可还记得,前些日子,闽浙总督家三公子一事?”
文意忙劝道:“那李三自幼在军中长大,都被这些海盗逼得重伤跳海,如今总督大人联合闽浙剿匪,那海贼掳不走李三,可咱们总督的家眷却没一个人善武之人。
“想必那些海盗,见李家不好下手,就想对贾家下手。这两批人虽不是一路,但看着都不像好人。若是放了进来,总督大人又不在家中,有个三长两短的话……”
周广胜挥了挥手,打断了他:“我能不知道这个?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放进来了。”
文意怔了一下:“小人不解。”
周广胜又道:“你真当总督大人是傻的不成?我告诉你,他才是真正的大智大勇。如今他虽在营中,但却对城中情况了如指掌,否则你当他是怎么抓着那茶马道御史的?
“这些人来者不善,定是有所图谋,若是不给他们进城,他们一直在城外待着,时间一久得不了手,撤走也是可能的。但这样一来,若真是海盗,岂不是咱们白白给放跑了?
“倒不如就让他们进来,咱们暗中监视,待他们意图枉动之时,咱们再来个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文意仍有些犹豫:“可若是咱们没处理好……惹怒了总督大人,咱们就别想活了。”
周广胜突然笑了起来:“我倒是觉得,他没那么可怕,实际上,真的得罪了他,还好说。但若是不作为,他才不会给我好脸色。”
于是乎,当天下去,城外便来了十几个衙役,对着那群难民道:“起来排好队,带你们入城安置。”
难民们大喜,纷纷起身,又听衙役头子继续道:“你们左右两边的各排成一排,跟着进来。”
很快,两支队伍就排好了,两边人数有差距,左边那队明显多些,右边的只有左边的一半。
衙役头子看了看,不耐烦的道:“有眼没眼,会不会看?这两边不一样多,到时住了进去,一个院子挤得迈不开腿,一个又空的闹鬼。左边的,来一半到右边的队伍里去。”
说完,他亲自拽了左边队伍里的一个人过去右边,左边的队伍渐渐吵嚷了起来,不是这个说“那是我二叔”,就是那个说“我们都是一起的,分开了不好”。
衙役头子顿时眉头一皱,腰间的挎刀噌的出鞘:“逃难还那么多要求,知府大人才刚回来,就马不停蹄的派人给你们安置,你们还不知好歹。若不想进城,就都别进去了!”
左边一个看似三十多岁的壮年,站了出来,讪笑着道:“官爷别动怒,咱们都是乡野村夫,不懂规矩,还请官爷多多包涵。咱们这就过去,这就过去。”
说罢,他回头指了几个人,那几人虽面上不情愿,却还是站到了右边的队伍去。
眼看着两边人都差不多了,那衙役又道:“怎么这一队全是瘦精干巴的,你们那边又各个状如牛。这不行,进去睡得是大通铺,哪里睡得开,你们右边的过去几个瘦的,再换几个壮的过来。”
那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明显看似咬了下牙,但左边队伍里的人,却很听话,什么都没说,直接站出来了几个人。
那壮年一看,站出来的是两个小孩加一个老头,便也不大在意,又朝自己队伍里努了努嘴,队伍里又过去了三个壮汉。
这下衙役终于满意了,带着两队人进了城,才刚进城门走了没有多久,就拐进了一道小巷子里,这一片都是小门户,看似最大的院子也才一进一出,还有更小的,则只有一间草房。
官府安排的,自然没有那么好,等衙役停了下来,在这些人面前的,是两个紧挨着的小院。正门大开,可以看到里头都只有一间草房。
“这落脚的地方可给你们找好了,日后要怎么过活,就看你们自己了。平日里勤快一些,出去早点事做,饿不死你们。待你们自己有了钱,想搬离就自己搬离吧。”
两个队伍都没人说话,实际上真的是难民,看到这样的房子肯定有人要闹。人心都是不足的,而不闹就说明,他们为了目的,可以忍受。
衙役回去之后,将这两队人的情况报给了周广胜,周广胜听完,看了眼文意。
文意点了点头:“果然如此。”
周广胜问:“人都安排好了没有?”
文意看向捕头,捕头忙道:“大人放心,周围四个院子,皆有咱们的人。”
周广胜又道:“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一刻都不可松懈。若是真的出了事,当心你们的脑袋。”
捕头不敢大意,忙道自己会亲自监督,当即告退回家去换了一身常服,混进周围的院子里去了。
贾家这里,旺儿正在给贾琏回报城外的事。贾琏听完笑了笑,让旺儿下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旺儿急的跟猴儿似的,抓耳挠腮道:“大爷,老爷不在家里,咱们就这么几个护卫,打不打过的那帮子海盗啊?”
贾琏笑着踹了他一脚:“你小子想混把火铳,当我不知道?借你一把不是不行,只是你没学过火铳的用法,那东西后坐力大,只怕你海盗没崩着,倒把自己人打了。”
旺儿嘿嘿讪笑了一下,又问:“是不是该给老爷报个信了?”
贾琏啧了一声:“急什么,他们还没动,咱们就报信,你真当他们傻么?这个时候但凡咱家有个人出了城门,他们当下就会逃走你信不信?”
旺儿急得团团转:“那他们什么时候动手?早些收拾了,太太奶奶们也能回来了,这都去了一个月了,山里头可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