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岛说今井和后藤都来了,问刘星野先见哪一个。
刘星野说先见后藤。
刘星野和野岛坐在一张桌子后,桌子对面有一把椅子,是给被问话人的。香川坐在旁边一张桌子后,拿着纸笔,权作记录。河野则坐在后面一张桌子后,他双手抱肩,脸上一副冷漠的表情。
刘星野想,河野就是731方面的代表,他既负责协调调查,同时也监视他们调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
他就是后藤。
从野岛给刘星野的资料上看,后藤是一名见习技术员。
在宪兵队办公室里,野岛给了刘星野一份调查资料,本来刘星野可以在车上抓紧时间看一下,可是,由于他戴上了不透明的眼镜,所以,路上这点时间也浪费了,现在他只能边询问边熟悉资料了。
野岛对后藤说刘星野是满洲国的神探,要他配合调查。
后藤听了以后,对刘星野肃然起敬。高桥龙一的案子弄得路人皆知,这些日本兵都有所耳闻,像后藤这样的年轻人对刘星野事先就有了一种敬畏感。
野岛又低声对刘星野叮嘱道:“星野君,只问和案情有关的内容。”
刘星野点点头。
他想,只要开始问话,就由不得野岛他们了,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些人开口。
他打量了几眼坐在前面的后藤后,没有立刻开始问话,而是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资料。
这是一份被大大缩减了内容的资料,调查的过程仅限于案情的部分,每个人的简介也都非常简单,只是提了一下姓名年龄学历和职务等等,具体干什么,一概没有。
关于后藤的情况没多少内容,他很快就看完了。不过,他没有立刻抬起头来,而是继续看别的内容,他故意拖延一下问话前的这点时间,想制造一下紧张气氛。
屋里一时静下来,几个人都在看着刘星野。
刘星野翻了几页后,抬起头,好像才看见后藤一样。
他开门见山地问:“后藤君,1月23日那天晚上,你们为什么到这里来?”
资料上说后藤只有20岁,他坐在那里,显得有点紧张。
后藤说是鸠村班长让他们来的。
“这里晚上经常加班,我们都习惯了。”
“平常晚上几点开始加班。”
“一般是八点开始。这里六点开饭,饭后大家休息一下,所以,一般都是八点开始,其他的班也是如此。”
野岛插嘴说:“没有明文规定,算是约定俗成吧。”
后藤说那天有点特殊,鸠村要他们7点45就开始工作。
刘星野问:“他没说为什么要提前15分钟吗?”
“没有,我们也没问,我们班都是鸠村班长说了算。”
“他经常这么做吗,提前加班?”
“唔——”后藤有些支吾,“有时候……不算经常……只是有时候……”
“其他班也经常晚上加班吗?”
“这……有时候也加班。”
“不如你们多,是不是这样?”
后藤被刘星野的询问搞得有点慌乱,变得支吾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其他班的加班情况,我们好像……还可以吧。”
“你说你们经常加班,你们班里的同事是否愿意加班呢?”
“这个……”后藤看了坐在后面的河野一眼,“班长说加班,我们就加班,没什么愿意不愿意。”
“也就是说你们并不愿意加班。”
后藤赶紧澄清:“我可没这么说。”
“后藤君,鸠村是个什么样的人?很严厉还是很宽松?脾气很大还是很平和?”
“差不多,就是班长那种人。”
“班长是哪种人?脾气大的还是平和的?”
“鸠村班长的脾气确实不小,不过,他是班长嘛。”
看起来,后藤不敢说鸠村一丁点不是,但是,他也没替鸠村说好话。
“你们晚上加班一般是几个人?”
“不一定,有时四五个,有时更多点人。不过,每次都至少有一名技师和一名技术员在场。”
“那天晚上呢?”
“有鸠村班长,今井技师,清水技术员,水泽技术员,还有我,一共五个人。”
“你们那晚打算做什么呢?”
听了这个问题,后藤顿时紧张起来,他的目光不停地看着刘星野旁边坐在的野岛,和后面坐着的河野,似乎希望他们帮助他回答这个问题。
野岛赶紧替他回答:“做实验,他们在做实验。星野君,只问和案情相关的问题。”
刘星野心里说,这就是和案情相关的问题。
他翻了一下资料。“后藤君,那晚7点45分开始做实验,你为什么7点半就到实验室了。”
“我是见习技术员,每次实验前,我需要提前一点时间到实验室,做些准备工作。”
“当晚,你在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今井君,你们一起走进实验室。”
“是的。”
“然后呢”
“我们打开灯发现鸠村班长趴在地上,脑袋上都是血,今井君检查了一下,说人已经死了,他要我去办公室打电话报告。
实验室没有电话,只有鸠村班长的办公室里有。今井君从鸠村班长身上拿下钥匙,我拿了钥匙,赶紧跑去办公室。
我打开门,打了半天电话,发现打不通,这才发现电话线被人剪断了。我当时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跑出办公室,想去找今井君,没想到刚一出门,就被人打昏了。最后,还是今井君和仓木君几个人把我叫醒的。”
“你没有看到凶手?”
后藤摇头,脸上带着一片惊悸的神色,身子似乎有点发抖。
“那……那个凶手当时就在那里,他差点把我也杀了。”
他摸着后脑被打的地方,看得出他在后怕。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和死神擦肩而过的,但是,每个人都不希望有这种经历。
对于一个只有20岁的年轻人来说,这种经历过于残酷了。
刘星野翻了一下资料,问:“23日晚上,从吃完晚饭后到去实验室之前,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那天吃完晚饭差不多7点了,我打算去找一个朋友。走到半道,我想很快我就得去实验室做准备了,跟朋友聊不了两句,何必去打扰他呢,于是,我就往回走了。”
“你直接去了实验室?”
“没有,我随便逛了逛,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就赶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