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看着这种场面,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兴奋,他示意野岛,继续进行。
野岛走过来,要下一个出场。
白俊毅咳了咳嗓子:“各位,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反正这关今天过也过,不过也得过,早上早完事,谁来下一个?”
真有不在乎的,特务科长连奎掏出自己的枪。“不就是杀个人嘛,多大点事,看你们一个个那个熊样!”
他大踏步地来到场子中间,朝前面随便看了一眼,连瞄准都没有瞄,抬手就是一枪。
那个犯人的头猛地向后一扬,随后就垂了下来。
一枪正中额头。
连奎故作潇洒地吹了吹枪管。
他走下来的时候,松本说:“连科长,果然好枪法!”
连奎立正:“谢课长夸奖。”
连奎得意洋洋地走回来。
这个头一开,警察厅的人陆陆续续地走过去。
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的哆哆嗦嗦,有的满不在乎,有的面无表情,但大多数都是硬着头皮开的枪。
有一个人从来没开过枪,怎么也打不中,最后野岛拿枪顶着他的脑袋,这个人只好把枪顶着犯人的胸口开了一枪。
这一枪过后,这个人又哭又笑,好像疯了一样,随即被几个宪兵拖走了。
刑场里的气氛异常压抑。
每打死一个人,藤村医生就会走过去,检查一下,然后示意宪兵把绳子解开,犯人的尸体一下子跌落到地上。
站在旁边的一个宪兵就会挥动手里的旗子,向这边打旗语报告。
藤村穿着白大褂,做这一切的时候面无表情。
轮到刑事科一小队小队长庞清出场了。
他走到桌前,对松本说,他是一个警察,不是刽子手,杀人不是他的职责,因此,他拒绝开枪。
这种时候还敢说这种话,大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桌后的松本露出微笑。“很好,我喜欢有原则的人,既然你不想开枪,我也不会勉强你。”
他的话音未了,站在庞清旁边的野岛朝着庞清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庞清像一口麻袋一样倒了下来。
松本站起身,目光扫视着众人,冷冷地说:“你们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开枪或者不开枪,这就是他的选择。
其实,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开了枪,你就是这边的人,不开枪,你就是对面的人。你们可以做出你的选择,我也一定会尊重你们的选择的,但你们一定要考虑好后果。”
众人被松本的残忍震惊了。
后面的人默默地走过去开枪。
有的打了好几枪才打死目标,有的往前走了十米二十米才能打中,反正,不打死人是不能过关的。
没人说笑,没人聊天,刑场上只有单调的枪声和犯人的叫骂声。
所有人的脸色都绷得紧紧的。
所有的人都被一种犯罪的气氛包围了。
连宋介开枪的时候,也假装叹了口气,但是,他抬手就是一枪,一点都不犹豫。这一枪正中对面犯人的胸口,犯人立刻毙命。
宋介走下来的时候,松本微笑着说:“宋科长,枪法不错。”
宋介赶紧说:“还过得去,还过得去。”
剩下没几个人,刘星野就在其中。
他慢慢走了过来。
松本的眼睛眯起来。
这个刘星野是他这次死亡测试重点观察的对象,他对刘星野的种种怀疑,可能就在今天可以得到验证。
他会开枪吗?
从外表上看不出刘星野是什么心情,他目光冷峻,表情严肃,。
刘星野来到射击位置上站住。
他并没有拔枪,而是回过头来,对松本说:“松本课长,我会执行你的命令,但我想告诉你,这么做违背了我的原则。”
听了刘星野的话,大家心都提了起来。
“原则?什么原则?”松本的眼睛再次眯起来,打量着刘星野。
难道他会拒绝开枪?
难道他真是地下党的卧底?
“我是一个警察,不是刽子手,这就是我的原则。”
很多人吓坏了。
刘星野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刚才庞清刚刚说过类似的话,结果被打爆了脑袋,刘星野活得不耐烦了?
这一次连多田和野岛都替刘星野担心起来,他们和刘星野的关系不错。
甚至连吉田顾问官也有点担心了,他很欣赏刘星野的才华。
但是,刘星野显得非常平静。他静静地看着松本。
松本凝视着他。
刘星野知道,他必须要说刚才那番话,这样才符合他的性格。他的性格、做事原则,大家都知道,如果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表示,反而会让松本起疑心。尽管这么做,他要冒很大的风险,但他必须把话说出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松本以后再来第二次这样的测试。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松本,不知道这个特高课长会说些什么。
“很好,”松本终于开口了,“刘副科长,我尊重你的原则,你遵从我的命令,这样很好。没有原则的人,是做不成什么大事的;不遵从命令的人,则是会坏事的。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原则,我们互相尊重,这就叫做精诚合作。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的枪法吧。”
刘星野转过身去,看着前面被绑的人。
他还是没有拔枪,而是朝着他的目标走去。
大家都感到奇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松本凝视着他的背影。
刘星野走到被绑在柱子上的人跟前。他从名单上知道,这个人是抗联的一个战士,叫王劲松。
他走到王劲松跟前。“兄弟,对不住了。”
他打量着王劲松的身材,判断心脏的部位。
王劲松只穿了一件单衣,可能棉衣留给其他难友了,这会儿他被冻得有点发抖。
“一会儿看到我举枪,你就深呼吸。记住,枪响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死了。”
王劲松瞪着他,一挺胸膛。“二狗子,少啰嗦,待会儿给老子一个痛快的。”
“如果你深呼吸,你就会死得很痛快。”
说完,刘星野转身往回走。
他不知道王劲松会不会听他的话,他朝不远处的藤村看了一眼。
藤村表情凝重地看着他。
刘星野走回来,对松本说:“我告诉那个人,希望他不要怪我。”
“刘副科长,你对他似乎太人道了。”
“这是我做事的原则。”
刘星野转过身,面对木桩的方向,从枪套里拔出手枪。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举起了枪。
深呼吸。深呼吸。
他在心中喊道。
大家都在等着。可是,刘星野没有开枪。
刑场里一片寂静。
深呼吸。深呼吸。
松本的眼中浮现狐疑的目光。
野岛和多田又有点担心了。
王劲松憋了一口气,等着刘星野开枪。可是等了一会儿,枪也没有响,王劲松不由得呼出了那口气,然后,很自然地又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刘星野一直等待的机会。
他扣动了扳机。
王劲松的身子猛地一晃,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藤村慢慢走过来,检查了一番,示意宪兵把绳子解开。
绳子解开,王劲松倒在地上。
藤村跟旗语兵说了几句,那个旗语兵朝刑场这边打着旗语:正中心脏,当场毙命。
刘星野把枪插回到枪套里,枪把上都是汗水。
他慢慢地走过来,对松本说:“松本课长,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松本若有所失地点点头:“很好,很好,刘副科长,枪法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