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野和宋介被叫来见松本。
松本这两天非常烦躁,那个姓李的给的数字电讯科一直无法破译,让他越来越感到自己可能上了这个姓李的当了。
这天上午,松本正在打电话,看见他的助理多田跑进来,手里还拿着几份报纸。
松本用一只手捂住话筒,皱了一下眉头。“多田,你慌什么慌?出了什么事?”
多田还有些微喘,他把报纸举起来。“课长,出事了,出大事了,横路田三被杀了。”
“纳尼?”松本把电话撂下,一把夺过那几张报纸。
这几张报纸有的也有日文的,都在头版醒目地报道了横路田三被吊死在滨江大学旗杆上的新闻,松本看了不禁大吃一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昨天不是让横路离开哈尔滨了吗?”松本大声地质问着,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问谁。
这时,机关长田烟打来电话,问横路被吊死到底怎么回事,松本无法回答,只好说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田烟咆哮了一通后扔下电话,松本的后背都湿透了。
顾问官吉田也打来电话,松本说昨天他已经把横路放了,让他离开哈尔滨的,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吉田沉吟了一下说:“这件事是发生在今天早上滨江大学的升旗仪式上的,早上刚发生,上午各大报社就得到了消息,这说明是有人给这些报社通风报信,显然,处死横路校长是事先安排好的,是有预谋的行动。”
松本连声称是,表示要追查到底。
接下来,很多高官都打来电话质询,松本让多田来接,就说他不在。
刘星野和宋介走进办公室。
松本这时已经平静下来了,他坐在办公桌后,故意没让两人坐下,刘星野两人只好站在桌前。
宋介朝刘星野使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明白,这种情况说明松本现在的情绪不太好,他们得小心应对。
松本先问刘星野:“刘桑,我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勘查李明走过的路线,有什么收获没有?”
刘星野叹了一口气。“松本课长,实在是惭愧,我是一无所获。我把李明走过的地方都走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文件的影子。看起来用查案的方法不好使,还得从那些数字下手,可惜我对密码这一套一窍不通。”
“你不是神探吗?怎么会找不到线索呢?”
刘星野耸耸肩。“神探什么的都是过誉之词,说说罢了,破案也许我在行,密码这种事情我实在是束手无策。”
松本转向宋介。“宋桑,你审问那几天和李明有过接触的人,有什么收获吗?”
宋介说:“那个姓李的这几天走的地方不少,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了,依我看,这家伙可能早就发现被监视了,所以故意和这么多人接触,目的就是要把水搅浑。”
“那么,这些人中间有没有可疑分子呢?”
“报告课长,依我看,这些人都不像地下党。”
松本发火了,一拍桌子。“审不出东西来?没有收获?都不是地下党?那份文件是怎么不翼而飞的?你——”他一指宋介,“那几天,你的人不是一直在监视李明吗?文件怎么会找不到呢?”
宋介露出一张苦脸。“那几天,我的人一直在监视姓李的,按理说,他没有机会把文件送出去啊,课长,会不会他把文件烧了?毕竟他有很多时间是一个人呆在旅店房间里,处理文件很方便。”
“你们搜过他的房间,是否发现有烧过东西的痕迹?是否发现过纸灰?”
“这倒没有,不过,他完全可以把纸灰带走,扔到外面的垃圾里,我们也发现不了。再说,这家伙在街上到处和人搭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东西交给了他的同伙呢。”
宋介的话有几分道理,松本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他问道:“宋科长,你们是否查到这个姓李的的身份?他的真名叫什么?”
“报告课长,还没有查到。”
松本又一拍桌子。“八嘎!你们什么都查不到,一群饭桶!”
“是,是。”宋介连连鞠躬,诚惶诚恐。
松本又训斥了他两句,发了一通火,又转向刘星野。“刘桑,你认为姓李的提供的数字会不会是假的?”
“对对对,”宋介赶紧说,“没准姓李的就是在耍太君呢,他可是一个顽固的老共党了,这种人的脑子已经被**彻底洗过了,没法改了,他怎么可能给我们正确的数字呢,他一定是在耍我们。”
刘星野顿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我想姓李的似乎没必要这么做吧。如果他不想说,直接拒绝就可以了,反正拷打对他也没什么用,何必来假数字这一套呢。”
“刘桑,你的意思是,姓李的提供的数字可能是真实的?”
“是,这就是我的观点。”
“他就不怕我们破译出来?”
“我想他敢于说出来,就不怕我们会破译出来。依我看,他这样自信的原因有两点:一、他的这套密码确实有难度,我们即使能破译出来,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二、很可能他把这几组数字说出来,不是说给我们听的,还是说给他的同伙听的。”
“他的同伙?”宋介忍不住叫起来。
“是的,他的同伙。否则,他为什么要把那几组数字告诉我们?我想他是没有办法,只好通过这种方式把那几组数字传出去,让他的同伙得知。”
松本眉毛一挑。“刘桑,你是意思是说在我们内部有地下党的卧底,李明把密码说出来,其实是说给这个卧底听的。”
“正是这样,而且他有把握在我们破译之前,他的同伙可以把那几组数字破译出来了。”
松本眯着眼睛看着刘星野。
他没想到刘星野会提到他们内部有卧底这一点,如果刘星野就是地下党的卧底的话,他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刘桑,你真的认为我们当中有地下党的卧底吗?”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或许我是在杞人忧天。我只是看不出姓李的说出一套假数字来蒙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宋介心想,难怪何子萍不想搀和这件事,现在连卧底都出来了,这件事如果最后查不到文件,指不定把卧底的身份安在谁身上呢。说不定松本连我都怀疑了,他让我派人跟着刘星野,谁知道他是不是让别人跟着我,看来还是何子萍想的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松本沉吟了一会儿,说:“看来,现在只好把那几组数字交给警察厅的电讯科,看看他们是否可以破译了,他们都是中国人,思路有相同的地方,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宋介一听,暗道:老何啊,看来你还是躲不过这一遭啊。
这时,松本把一叠报纸扔在桌上,他一根手指点着报纸说:“你们都看了今天的报纸了吗?”
两人说都看了。
“你们说说,到底是谁杀了横路校长?刘桑,你是负责滨大这个案子的,横路也是你抓的,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人杀了横路校长?”
刘星野说:“这案子的确是我破的,人也是我抓的,不过,自从把横路抓到警察厅录完口供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以后就是走程序,等着把他送上法庭看。我听说昨天特高课把他从警察厅带走了。”
刘星野话里带刺,他的意思是,一来这案子已经不归我管了,二来人是特高课带走的,出事了应该找特高课,和警察厅没关系。
松本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是特高课把人放走的。
他一摆手。“不管他是谁带走的,横路被吊死在滨大的校园里,这件事是谁做的,刘桑,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会不会是抵抗分子干的?”
“抵抗分子?”松本摇头,“不,不会是他们,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刑事案件杀人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杀一个横路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太冒险了。”
“要不就是一些江湖上自诩为侠客的人做的?这些人好打抱不平,而且本领高强。”
“江湖侠客?哈尔滨还有这种人物吗?”松本半信半疑,他转向宋介,“宋桑,你是怎么想的?”
宋介说:“这件事发生在滨大校园了,会不会是一些学生干的?他们都是一些热血青年,容易冲动,那两个死去女学生是他们的同学,他们为同学报仇,合情合理。就在昨天下午,当学生们得知横路校长被特高课带走后,他们还跑到我们警察厅大门口示威来着,我看八成就是他们干的。”
刘星野摇头。“我看未必。就像宋科长说的那样,学生容易冲动,让他们示威抗议还可以,真让他们杀人,我看他们未必没这个胆量。”
宋介还是坚持他的观点:“可是,人是死在滨大的校园里,还挂在旗杆上,如果不是内部人怎么可能做到。我听说昨天滨大还举行了升旗仪式,结果,的唱片都被掰碎了,只有抗联的歌曲可以播放,我想不是内部人做不了这一切。”
一提起升旗这件事,松本就怒气冲天,这还了得,在他们的统治下,学生们公然唱起抗日歌曲。
“查,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松本叫道,“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人主使。宋科长,你马上去滨大,把这件事给我彻底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