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亚大教堂广场上，宋介化装混在人群中，看见李明果然像王彪子说的那样，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站在广场这样，他的身边人来人往。王彪子几个人混在李明附近的人群中，把他围起来。
十二点，教堂塔楼上的大钟准时敲响。
李明叫住一个手拿报纸的人，两人说了几句，李明把报纸递给那人，顺手接过那人手里的报纸看起来，两人还对着报纸指指点点。然后，那个人走开了，报纸没有交换回来。
“科长，姓李的是不是把文件交出去了？”一个手下说。
宋介赶紧吩咐手下，要他去通知王彪子，把那个和李明交换报纸的人抓起来。
交换完报纸，李明好像完成了什么事，卖了一个大饼啃起来，边啃边在广场上溜达，这儿瞧瞧，那儿瞅瞅，看见打把式卖艺的跟头翻得好，他鼓起掌来，还扔了两个硬币。等他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出来时，手里的报纸不见了。
宋介赶紧要手下去人群里，看看李明把报纸交给谁了。
不一会儿，一个手下过来，说王彪子已经把那个和李明交换报纸的人抓起来了，那人说李明跟他打听新城中学怎么走，还说他们俩的报纸好像不一样，他拿过去看看，结果发现一样，所以，他就没换回来。
宋介想妈的，昨天就是问路，今天又是问路，哪儿那么巧，每天十二点跑到苏菲亚广场来问路。
“把那家伙带回去，好好审问。”
两个手下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他们说是在一个人大衣口袋里发现的，那人说报纸不是他的，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估计可能是李明放的。
李明在广场上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离开。这期间，他一会儿和这个人说说话，一会儿和那个人打打招呼，搞得特务们不得不把和他说过话的人也都监视起来。
妈的，宋介心想，这个姓李的如果再呆一个小时，我手下的人都不够了。
王彪子说，接下来这个姓李的又要去推销文具了。
“我就没见他卖出去过一件东西。”
宋介已经没有兴趣再跟着看了，他要人安排弟兄们换班吃饭，然后他拉着王彪子几个人在附近随便找了家饭馆吃了一顿。
……
……
饭后，宋介没有回警察厅，而是来到药铺街一家不起眼的五金店里。这里是他的一处秘密代理点。宋介做黑色交易，自己不轻易出马，总是找几个人代理，这家店的钱老板也是他的手下，代理过几次交易。
宋介进来，钱老板说徐老板就在后面等着呢。
宋介穿过五金店，来到后院，进入屋里，徐记山货店的徐老板赶紧起身。凡是大宗生意，宋介都是交给徐老板出面代理，这次药品的生意也是交给他。
“老徐，情况怎么样？”两人刚坐下来，宋介就迫不及待地问。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好几个人都在向我打听呢。”
“你觉得这次能不能做成？”
徐老板犹豫了一下。“要说货肯定是好货，市场上很抢手，价格一路攀高。如果能控制出货量，每次就放一部分，肯定赚得更多。”
“不行，老徐，这批货太烫手了，这么大一批货压在咱们手里，风险太大了。像你说的，慢慢出货，那消息早就出去了，万一让日本人知道了，咱们就亏大了。咱们必须一次性把东西出手了，以后再有什么事，和咱们都没关系了。”
“可是，一口气吃下这么多的货，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肚子，你又不允许分开卖。哈尔滨这些做黑市的，想吃这批货的，都想着转手再卖一回，可是，咱们把价格定的这么高，买家的利润空间就很小了，所以，有实力吃下这批货的人，觉得不合算。
有的人倒是愿意出这个价，可是，他又吃不下这么大的量。正规医院倒是有实力吃下这批货，需求量也大，可人家没必要趟黑市这趟浑水，他们有的是正规渠道，价格还便宜，又没有风险。”
“那依你的意思呢？”
“要么咱把价格往下降一降，要么咱不要求买家一次全买了，几个买家各买一部分，也可以达到全部出货的目的。”
宋介听了徐老板的话，琢磨了半天。“现在最高出价是多少？”
“七万。”
“七万？他们也好意思说出口，这都打七折了。”
“这些人也都是黑市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一个个猴精猴精的，看到这么大一批货，咱们又要求一次出货，他们就知道现在着急的是咱们，看准了这一点，他们都在有意识地压价，还有出半价的呢。”
“有几个买家合伙竞价吗？”
“有两家，一个出价七万，一个出价六万。这帮人好像都商量好了。”
“他娘的，”宋介骂起来，“这帮家伙都够黑的。”
“其实如果真耗下去，对咱们有利，咱们货硬啊，真要耗上一个月，价格就得涨上去，20万都挡不住，可是，现在耗不起的是咱们，这帮人吃准了咱们这一点。”
宋介笑起来。“黑市就这德性，谁都不想吃亏，谁都想占便宜，老子也是这么玩的。连奎怎么样，他的人没去找你？”
“没少找。连奎现在满世界在找这批货的下落，我估摸着他打算黑吃黑。”
宋介又笑了。“黑吃黑，连奎从来都占不到便宜，那批货藏在秘密仓库了，他根本找不到。”
徐老板有点担心地问：“连奎会不会报告宪兵队呢？”
“不会。”宋介很肯定地说，“报告宪兵队，东西都得被没收，他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他知道我一定会报复的，下次他走私什么东西，我再报告宪兵队，这样恶性循环下去，我们俩都得鸡飞蛋打，两败俱伤，让日本人得了便宜。
所以，我们心照不宣，不管怎么斗，都不会报告日本人。
连奎吃了我几次暗亏，不都没报告日本人嘛，我也吃过连奎的亏，也只能认了，下次找机会扳回来。在黑市里，就得按黑市的规矩办，能黑吃黑，说明你有本事，如果坏了规矩，以后别想再趟黑市这淌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