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鸢站在一面巨大的书架旁，仰面扫着上头的书，大多数是经济类书籍，惟独……一本被塞与一隅的书籍引起了她的注意。

　　花间词。

　　泛黄的书脊处隐隐印着三个繁体字。

　　她错愕片刻，垫着脚尖把它取了下来。

　　这本书大抵很久没人翻过了，捧在手心，无鸢只觉干燥的灰尘直冲她的鼻息。略过心中淡淡的不适，伸出纤纤细指翻了开来。

　　倏地，一张泛了黄的宣纸从书肉中掉出，飞落在她的脚尖旁。

　　她一顿，弯腰捡了起来，垂眸展开宣纸，细细读了起来。

　　那日

　　花间丛中初见

　　杨柳翩翩

　　春风荡荡

　　佳人袅娜娉婷

　　顿悟

　　曾经半生戎马

　　茕然几度

　　今见笑靥娇娇

　　青丝如朝

　　美人璇璇翩跹

　　春光几泄

　　花客醉矣

　　入夜

　　稠酒灌肚

　　月影离索

　　举杯对月吟怀

　　美人可否依旧

　　月如勾

　　檐下清泪

　　山盟海誓今尤在

　　佳人却已作妇

　　红笺难尽相思意

　　断肠人肠断天涯

　　一字一字，缓缓地读完，无鸢轻轻翻到另一面，宣纸的上头，有人铺着漆黑墨水凌乱、却又满怀怜爱地写了一行又一行的字。

　　阿虞啊阿虞。

　　字迹嶙峋而清秀。

　　心中一动，她忽然仿佛抓到了些什么，抬腿朝正垂头在前方仔细翻书的男人走去。

　　“看看这个。”

　　她口气颇淡。

　　顾经年剑眉微挑，撇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接了过来，展开信纸。无鸢见到他的眉头很快蹙了起来，心中蓦然一松，遂说：“这是一封原创啊。这上头的阿虞，应该和死者付景亭有不浅的联系。”

　　他沉吟片刻，道：“这不像词也不是诗，不押韵，平仄也不是很整齐。付景亭是理科出身，这封原创应该是他写的，这个没错。”

　　无鸢听了心中一动，微仰着头问他：“这个阿虞，有没有可能就是在现场留下印记的女人？”

　　男人许久没出声。

　　倏地，他漆黑的目光朝门口方向看了过去，口气沉得很：“你有没有发现楼下墙上贴着的照片有些怪？”

　　楼下墙上的照片？

　　她想了几秒，仰头瞥向他深沉的目光：“没什么不妥，大多数都是付景亭一个人的相片……”

　　无鸢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迈起了矫健的步伐走了出去。她捏紧手中的宣纸，跟着他快步走了上去。

　　“警、警官，这就完了？”

　　金桂枝双手摸在腿侧，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

　　顾经年充耳未闻，深邃的目光略过用白纸黏糊过的墙上，那一排排贴得非常整齐的照片，冷不丁的，侧首过去，一对黑眸紧盯着坑上两个老人，沉沉地问：“这些照片都是什么时候贴上的？”

　　闻言，两个老人仿佛顿时松了口气。

　　“都是今年才贴的呀！”

　　说起这个，金桂枝眼眶又红了：“都是我和他爸觉得平时不太见得到他，过年那会儿才提出来的。”

　　顾经年没有再说话了。

　　他漆黑的眼眸继续停留在墙壁上，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这些照片看起来挺正常的，清一色全是付景亭的单人照，横跨了好几个年龄度。从青涩大学生，到初入职场，再到街边小巷，男人清瘦的脸上总是微抿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