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经年瞧了她一眼,伸手取来男性死者的头颅,放在无影灯下,垂眸细细翻动着。
“给我把弯脚规。”
无鸢转头从工具箱中取了把弯脚规,递给他。
修长的指掰开那把弯角规,弯角的一腿巧妙避开创口固定在头颅正前方额骨部,另一脚稳稳地绕到脑后枕骨部的位置。
弯脚规双腿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大,他垂眸去看上头钢尺上的刻度,黑眸一眯,双手撑台:“颅骨最大长为90cm,看来死者长了颗肥大的脑袋。”
覆盖在死者头顶穹窿部的头发已被剃去,触目所及是一张极具弹性的头皮包裹住了整个头颅,血迹淋漓的头颅,额部一个黑漆漆椭圆的弹创口格外惹眼。
“死者是被人从正前方额骨部射入,一枪穿透了枕骨部?这个距离应该很近……”她停顿须臾,突然抬头问他:“如果凶手先杀害的人是男性死者,那么还有另一个死者呢?她身上并没有束缚伤,在目击枪杀时,她不会逃?不会大喊大叫?不会反击?”
“她的反应太镇定自若了。”
他清隽冷漠的眉眼,终于从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里抬了起来,漆黑的眸子闪过一道不明的光,低低问她:“你过来分析射创管。”
他这样说,无鸢只好从另一张解剖台走来,站在他身旁,低头细细去查看那颅内的情况。
眼前的女人微垂着头颅,纤弱的身段仅仅只到他胸口的位置,黑眸冷了几分,薄唇在口罩里抿得紧紧的。
他并不喜欢别的女人靠近他的身。
所以在她靠近来时,他已经微不可察的朝旁边挪了下。
颅内硬脑膜下充满了黑乌乌的血肿,好在是先开过的颅,此时探查起来并不难。
无鸢凝眉细想,幽阒的时光渐渐漏去,心中了然。
“射创管自上而下,弹头冲破过额骨后,在脑组织留下一道非常蜿蜒的射创管形态。说明凶手是以一个俯视死者的姿势,从死者正前方开枪击毙了她。”
“所以?”
他微微挑眉。
“如果凶手是个矮子,他一定不能从这个角度形成这样的弹道。所以有一点可以肯定,凶手长得很高。”
“没有了?”
顾经年的嗓音有点冷。
无鸢想了想,摇摇头。
他随手拿来一把厘尺,量了量残留在颅内蜿蜒的弹道。
沉吟了片刻。
他才垂眸沉声问她:“从前有没有参加过实战?”
“没有。”
无鸢如实回答。
他冷峻的眉头似乎舒缓了不少,淡淡道:“弹道的口径为5.8mm,而弹创损伤十分迂回蜿蜒,这是一种口径小、小质量而高初速的枪械才有的杀伤力。”
顿了顿。
“在近距离内,这种枪械进入人体后非常容易失去稳定性,产生偏航和翻滚、及较大的空腔。它杀伤力大,并且它的淬火纲心又具有良好的穿甲性能。”
“这个射入口,短轴和长轴分别为:5.8mm、10.2mm,反函数求出凶手射击角度为35.2°。凶手是蹲在地上将死者击毙的。”
无鸢惊讶,他竟能在极短时间内心算出射击角度,甚至这一刻,她开始相信站在她身旁这个伟岸、冷峻的警官,兼她的法医科上司,或许真的有过人之处。
诧异中,又听得他低沉的嗓音飘荡在清冷半空中。
“这应该是把92手枪。在国内,除了非法渠道,5.8mm手枪装备,只有团以上的军官有资格佩戴。”
无鸢微顿片刻,挑眉:“这么说,凶手很可能曾在部队待过?”
顾经年转头瞥了她一眼,眼波清沉,不置可否:“现在,分析得出两个死者先后顺序了?”
“嗯,”她抬首迎上他深幽的目光,清声道:“凶手应该是持枪,强迫男性死者与女性死者发生性~~关系,然后命令他将女性死者扼死,最后凶手一枪崩了男性死者。”
顾经年将猩红的双手微举胸前,从喉咙深处嗯了声。
“科、科长,听着好像有点大条了……”
莫白声线一颤,握住相机的手也不禁抖了抖。
“我突然觉得,那个死在密室中的经济学教授,好像真的不对劲啊,他死得太诡异了……那刺刀分毫不差地刺穿了他的心脏,如果是他杀,那么凶手的手法也太准了吧。”
“……会不会,这两起大案就是个系列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