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紫禁城暖阁,崇祯皇帝仔细端详这份来自山西前线的奏折,右侧御案上正摆着在昨日呈上来的山西东厂分署调查结果。
东厂调查结果显示,真正的刘猛此人,实际上早在上任之前就已经被白莲教截杀,现在这个刘猛,是假冒的。
这事儿说起来很不可思议,朝廷正选的总兵,竟掉包了这么多年,无人发现,其余的文武官吏都是傻子不成?
其实不然,这件事儿只要做的天衣无缝,真实刘猛的死活一般人是根本查不出来的。
刘猛本就没有到任,先前也是个无名之辈,再加上先前颠沛流离,父母双亡,亲人无踪,这样的人想冒充还是很简单的。
白莲教也非一般的组织,自南宋茅子元创派以来,便遭宋庭禁止,茅子元本人更被流放,但终宋覆亡亦未能断绝其根,反倒因为南宋文化的繁荣逐渐发展壮大。
伪元一朝,白莲教居然受到元廷的承认和扶持,更是发展迅速,白莲教之所以能变成如今的宗派林立,其奠基石就是元代。
白莲教以“普化在家清信之士”为号召,形成了一大批有家室的职业教徒,美称白莲道人。
因其“在家出家”,不剃发,不穿僧衣,又被时人称为不剃染道人或有发僧。
据传,伪元时期由白莲道人组成的堂庵遍布南北各地,聚徒多者千百,少者数十,规模堪与佛寺道观相比。
白莲教堂庵供奉阿弥陀佛、观音、大势至等佛像,此前三佛被白莲教徒合称为弥陀三圣,上为皇家祝福祈寿,下为地方主办佛事。
白莲教堂庵多拥有田地资产,主持者往往父死子继,世代相传,各地堂庵实际上已是白莲教主世传的家产,教徒也成为教主的私人武装。
除此之外,有些头面道人明通官府,暗结豪强,迅速成为地方一霸,这样规模的发展,很快使得伪元朝廷忌惮。
至大元年,元廷忌白莲教势力过大,下令禁止,又几次恢复和禁止,最后彻底将其列为邪教。
因此白莲教徒对元廷心声嫉恨,元末声势浩大的红巾军大起义,实际上就和遍布天下的白莲教众有很大关系。
朱元璋起家时倚靠白莲教,统一全国之后,自然对白莲教心存忌惮,所以,自明建国开始,白莲便被严令禁止。
如今白莲教故技重施,在天下大乱之时放出所谓“弥勒降世”的口号,其心如何自然是昭然若揭。
有明一朝,所有的皇帝都对白莲教极力镇压,但至今未能彻底铲除,暗中势力依旧繁杂。
洪武、永乐年间,川鄂赣鲁等地多次发生白莲教徒武装暴动,有的还建号称帝,意图割据,均被官兵迅速镇压。
自土木之变以后,明廷官军疲于奔命,南贼北虏的窘境使得明廷无力加大针对白莲教的镇压,这致使白莲教更是迅速发展。
在较近的天启年间,终于爆发了白莲教主徐鸿儒称帝一事,规模为历朝之最。
正是这些事情,让朝廷上下所有的文官武将在见到白莲教这般字眼之时,第一反应都是“反叛”的代名词。
这个邪教,自宋元以来,就没有消停过的时候,在崇祯皇帝看来,性质和后世的***差不多。
对付这些暗中的玩意儿,就不能只用官军一味围剿,要动用警察部队跟他们在暗中较量,官军是什么用处,那是等着给他们来一招一网打尽时候再用的。
现在崇祯手里的警察部队“三厂一卫”发展的也不错,又有早先的老底子,番子们都是暗中查缉的好手,倒也是时候让他们和白莲教练练了。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冷哼一声,将堵胤锡的折子放下,唤门外候着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德化进来,冷冷道:
“传朕的口谕给王承恩、曹化淳、方正化和李若链,就说白莲教这事儿可大可小,朕不管了,让他们看着办!”
......
当天夜里,北京城最为繁华的棋牌街酒楼之中,不少食客在互相议论着什么,这时一个大肚子的富户走了进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顶层雅间让什么人给包了,出手这么阔绰,不知道老爷我要带小妾来,诚信不给面子?”
这富户浑身的肥膘,大拇指头上戴着璞玉扳指,摇头晃脑的身边还跟着个胸大屁股大,打扮成花枝招展的妖艳美人,走进门大大咧咧道:
“老爷我出双倍的价钱,只为给我小妾看看风景,掌柜的,这银子你赚不赚?”
“哎,刘老爷,您可别为难我了,这看着银子不能赚的滋味,可是太难受了......”掌柜的一脸为难,这意思竟是不敢收钱。
刘老爷心道真是奇了,自己出双倍的银子他都不要,又在这么多权贵面前觉得面子受损,当即呵呵笑几声,道:
“老爷我不管今儿包顶层雅间的是谁,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行,我出三倍,这雅间我包了!”
“就是,他们又没来,你就包给咱家老爷,咱家还是常客呢。”
这妖艳美女嘻嘻笑了笑,也不觉得这刘老爷一身肥腻,说话间就是不断向他身上去噌,引得这刘老爷哈哈直笑。
“不是不能包,是真的不敢包啊,刘老爷您就......”掌柜的不待说完,刘老爷当时瞪大了眼睛,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道:
“我出五倍,你包是不包?不要给脸不要脸,当心老爷我带兵马司的人来,拆了你这酒楼!”
掌柜的当然知道刘老爷和兵马司的人有交情,可一提起另一帮人的来头,他更是担待不起,此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呵,谁这么大口气,兵马司是陛下的,还是你刘正荣的?”
伴随着一声不屑的小声,两个人昂头从楼下走了上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厂卫。
这十几个人分别来自东厂和锦衣卫,身份地位一看就不低。
东厂的人头戴方帽,腰佩官制双刀,脚上踏着白虎皮靴,能穿成这副模样的,在东厂之内至少都是百户级别,而且一般的百户还不行,得有关系的。
锦衣卫就更不得了,人人绣春刀飞鱼服,行走起来哗啦啦一片,他们这一身装备看起来极其尊荣,只有锦衣卫中地位极高者才能配备。
即便是这些地位极高之人,依旧如众星拱月一般护卫在打前那两人身后,刘老爷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下子就愣在当场。
听见方才的话,再看看这两人的装束仪容,他更是面上苍白无色,今天可是惹上大麻烦了。
下意识的,刘老爷转头去见同样面色惨败的美艳小妾,沉下心猛地一巴掌扇过去,吼道:
“你个恬不知耻的,非要出来看什么风景?知不知道你给本老爷惹了多大的麻烦!”
说着,他又是当场“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两位大爷行行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就当个屁,把小的给放了!”
“小的回去之后,定有不菲的谢金送到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