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当天晚上,顾天德偷情被打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华市整个金融系统,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种事虽然见怪不怪,但八卦之心,向来有之,让顾天德成为了东华银行的笑柄。
东华人民医院。
顾天德躺在床上,小腿处打上了石膏,医生诊断是腓骨轻微骨折,并不严重,然而每隔一段时间,小腿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肉体上的疼痛尚能忍受,精神上的折磨,让顾天德消瘦了许多。两日来,他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这让他十分恼火。
更让他难受的是,自他住进医院后,他老婆庞晓始终没有来探望过他,打了十几次电话,每次都是关机。而两天来的唯一一批访客,则是他在外面放水的合伙人,精诚小贷公司的海哥。当然,海哥过来也不是为了探望病情,而是担心顾天德从他手中拿的几百万水钱,能不能按时支付利息,顾天德不敢说实话,只得告诉他,等过几天出院后,就安排付息的事。
“真是流年不利啊!”
顾天德心想,这件事必然有人在后面怂恿,如果通过这种男女关系将他搞臭,获益最大的,自然是王冲了,他现在是城东支行副行长,自己要是出事,那王冲极有可能接替上位。想到此,对王冲越发忌恨。
“顾天德,有访客。”护士敲了敲门道。
顾天德抬头望去,有两人走了进来,正是自己老婆庞乐,还有小舅子庞晓。顾天德心中一宽,“乐乐,你来了。”
庞乐沉着脸,看着顾天德的脸,越发生气,这两日来,因为顾天德事,她成了众人笑柄,这让她心都快炸了,她从包中取出一份文件。
“把这个签了。”
顾天德扫了一眼,五个字映入眼中,他说,“乐乐,这件事是我错了,但咱们有事能不能好好商量?”
庞乐道,“我跟你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庞乐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自己清楚,顾天德你在外面搞得那些破鞋,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你把这个签了,从此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谁也别搭理谁。”
顾天德心情沉重,“那笑笑怎么办?”
顾笑笑,是顾天德与庞乐的女儿,如今已十九岁,正在外省某大学读大二。
庞乐冷声道,“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啊,这件事我都没有告诉她,我怕她知道后,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顾天德见她心情决绝,于是施出了拖延技,道,“这件事你我先冷静一下,等我出院后,我们再谈。”
庞乐站起身,“我不想等太久,顾天德,我对你是失望透顶了。”说罢,也不管旁边的庞晓,拎着包走了出去。
庞晓留在屋内,并没有跟着离去。
顾天德心情极度糟糕,问,“你还有什么事?”
庞晓道:“钱的事啊。”
“什么钱?”
庞晓提醒道,“姐夫,马上就十号了,咱们应该付息了。前两天,有几个散户来找我打听你的事,被我糊弄过去了,他们好糊弄,但是海哥不能糊弄啊,如果到了日子,咱们不兑现利息的话,恐怕要出乱子的。“
“钱,钱,钱,我现在哪里有钱?”
庞晓嘿嘿一笑,“姐夫,别人不了解您,我还不了解啊。这几年,你用我名烟名酒公司走的账,我可是一清二楚啊,还有,你在东华黄金买的十几根金条。我姐糊里糊涂,以为控制你工资卡,每月给你三千块零花,就把你的钱管住了。我可不是傻瓜,这些可是你们夫妻的双方财产,要是将来你俩真走到离婚这一地步,你说我姐要是知道了这笔钱的话……”
顾天德冷冷一笑,“这笔钱,前不久去澳门,都输光了。”
“姐夫,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不见兔子不撒鹰,去洗浴中心都让小姐打折的人,会去赌钱?打死我也不信。”
顾天德道,“信不信由你。”
庞晓道:“我只要一百万,你的事我决口不提!”
“一百块我有,要不要?”说罢,向后一趟,闭门养神。
庞晓恼羞成怒,“顾天德,这些年来你做的乱七八糟的事,我手里可都是有证据的,马上就有一批小微贷款到期,你说我要是跑到东华银行,或者公安局去胡乱交代点事,恐怕你就不是在人民医院,而是在公安医院了。”
顾天德冷笑,“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嘛?那敢情好,就算我进去了,还能拉你一起作个伴儿。”
庞晓虽然贪钱,但与顾天德相比,还是嫩了一些。他本来没什么文化,初中毕业后一直在社会上混着,后来顾天德用他名字注册了个烟酒茶商行,每月给他一万块钱,日子这才有了起色。
这些年来,顾天德在外面放水、收受贿赂的钱,都是通过这个烟酒商行通过出售并不存在的茶叶、烟酒等方式进入顾天德腰包,如实开票交税,任凭谁也查不出猫腻来。
如今顾天德捅了这么大事情,心想东华银行恐怕很难在待下去了,是时候给自己找另外一条退路了。
“把你银行卡和U盾、密码给我。”顾天德对庞晓道。
“要我卡干嘛?”
“你不是要钱嘛,给你钱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等我出院后,我给你一百万,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了。”
庞晓闻言大喜,差点就上去抱着顾天德亲一口,道:“这才是我的好姐夫,你放心,我姐那边我是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的!”
……
王冲和张非凡买了一些水果花篮,来到东华人民医院,无论两人关系再恶劣,顾天德如今也是城东支行行长,他身为副行长,代表行里来探望。顾天德住在VIP病房,正要进去,忽然见一个人影走路虎虎生风,从两人之间撞了过去。
“走路不长眼睛啊!”那人骂了一句,向外面走了出去。
王冲见此人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张非凡提醒道,“这个是顾行长的小舅子,姓庞,叫什么我不记得了,以前经常去我们城东支行。”
王冲来到护士台登记,顺便看了一眼前面的访客表,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庞乐、庞晓两个名字。王冲心中一惊,问,“之前我们做风险排查时,有十几笔小微贷款受托支付是不是支付到一个叫庞晓的账户上?”
王冲还记得,这个庞晓的账户在东华银行系统内异常活跃,而且与小贷公司联系密切,在裁判文书网上有多处涉诉信息。
张非凡道,“好像是。”
王冲跟营业部要了庞晓的身份及账户信息,拨通了李宜书电话,“帮我查一下一个叫庞晓的人,稍后我把他身份信息发给你,我怀疑他参与了民间非法集资。”
李宜书这段时间盯913非法集资案,虽然掌握了一些线索,但还是缺乏足够的证据,很多事情只能暗中调查,王冲提供越多线索,对他们案件侦破越有帮助,于是道,“你现在就发,我马上查。”
过了片刻,护士从病房出来,道:“顾先生不愿意见你。”
张非凡道,“护士,我们是他们下属,来探望一下他病情。”
“这个我只能尊重患者意见了,真对不起。”
王冲笑了笑,“看来我们不受待见啊。”他让张非凡把花篮和水果放在护士站,拜托护士给带过去,两人便离开了病房,刚出门,又见石魁、石虎两人走了进来。
“真巧,王行长!”石魁道,“你也来看顾行长了?”
王冲心中对石家兄弟并无好感,敷衍了两句,“我们是同事嘛,代表行里来的。”
石魁哈哈一笑,“我要恭喜王行长了。”
“何喜之有?”
石魁哦了一声,“没什么,就当提前预祝你高升一步了。以前咱们之间有些误会,等过两天老哥亲自摆酒,给你赔礼道歉。”
王冲冷冷一笑,“误会?那张在车库的照片,恐怕不是误会这么简单的事了吧。”
石魁脸皮也足够厚,故意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手下的兄弟良莠不齐,那个混蛋竟然不顾我的命令偷拍还散播谣言,我已经把他赶出东华市了。”
王冲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
“朋友嘛,互相帮忙而已。”
王冲不愿意跟他交涉过多,微微一侧身,将两人让了过去。
……
病房内,顾天德正在地上活动。这次轻微骨折,对他影响不大,他之所以要求打上石膏,主要还是想借机在医院修养几日,等行里舆论过去后,再另行打算。
石魁道:“顾行长恢复的还不错嘛,怎么样,这次喊我们过来,想通了什么?”
顾天德看了两人一眼,对石魁道,“上次你说的那件事,我同意了。”
石魁哈哈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我就知道,这个忙,顾行长肯定会帮。”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石魁问,“什么条件。”
“这笔资金不是个小数目,稍有不当,就身败名裂。”
石虎道,“顾行长,你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还他妈……”石魁连忙阻止石虎,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顾行长,请继续。”
顾天德道,“事成之后,我需要八百万现金。在此之前,我需要两百万现金,作为活动费用。你这边可以先准备境外交易的合同及贸易资料,等我出院,就办这件事。“
石魁道:“我要求在年底之前,将这笔资金转移出去。”
“没有问题。”他将庞晓的银行卡账户信息抄在一张纸条上,递给了石魁。
石虎问,“瞧你这样子,什么时候能出院?”
顾天德站了起来,在病房内来回行走了几步,以证明他腿伤并不像看上去那么严重,道:“只要我想,明天就能出院。”
石魁哈哈道,“顾行长果然快人快语。兄弟先告辞,等你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