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本生意很多时间都是靠天吃饭,并不是靠天气,说靠运气或者更加恰当,就像是无论你再好的营销能力,但是遇到一个不搭理你的人,东西也卖不出去。
颜成最近的运气就不算很好,从上次一天赚了一千多之后,最近连续一星期的每天也只能赚到百八十块,不过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的颜成倒是没有受到什么打击,只是没有生意上门有些无聊罢了。
“小伙子,你是收破烂的吧,我家里有些旧书跟旧报纸你要不。”
颜成抬头看了看喊住他的人,是一个打扮时尚的少妇,脖子上手上都带着各种金银首饰显得整个人都有几分宝气,不过人家什么打扮跟他一个收破烂的也没啥关系,虽然报纸旧书的利润并不大,不过苍蝇再小好歹也是肉啊。
“就是这些,这都是我公公以前在的时间看的书跟订的报纸,现在人不在了,这些东西丢着也占地方,你拿个袋子装下,随便给俩钱拿走算了。”
颜成粗略的看下扔在院内一个角落的打量书籍跟报纸,报纸大多都是当地矿业上那种单位定制的报纸,书籍也是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旧书,他除了认识名字上的字跟能看出书的厚薄之外,也是看不出来个所以然。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是货就能赚钱,看着能装几个编织袋的这堆旧书,赚上一两百块钱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大嫂,我装完了,这废纸都是三毛钱一斤,用你家的苹果磅称下好吧。”
在当地因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果园,所以只要是果园有一定规模的家里都会有那种专门称苹果的小磅秤,颜成看到之后就没有再拿他的杆秤出来,万一被人家识破岂不是丢人现眼。
“183斤,算个整数55块好了。”
在少妇接了钱之后颜成就装车后离开,从这单生意之后颜成的今天再没有其它收获,即使是喊破嗓子也没有什么用处,盘算下上午的所得之后,自我安慰一番颜成就开着破三轮回到了镇上租住的院子里。
吃完午饭后,已经好几天没有卖货的颜成开始了对最近积累的货物整理,倒出中午收到的各种书籍开始分类重装。
旧书的利润其实不差,或者应该说很高,一斤三毛钱的本钱,可以卖到一块二一斤,高达四倍的利润用不差来形容的确是不太恰当。
跟过去收到的书没有太大差距,除了一些看上去可能是古籍的繁体字书籍被颜成扔到一旁,其它一看就是近代产物的旧书报纸都被颜成当作废纸重新装了起来。
突然,一个红色的长方形盒子引起了颜成的注意。
盒子的大小跟一本杂志的大小差不多,入手也有一股沉甸甸的感觉,当时在收货的时间就跟这些旧书放在一起,可能因为长期没有人打开又扔在院中,沾染过些许雨气的盒子也因为一些锈迹一时间打不开,正赶时间的被颜成就把它当作装旧书的工具一起扔进了袋子里。
去卖货,总不能把明显纸质的铁盒当作废纸去卖,出于职业操守的颜成就顺手拿了把螺丝刀撬开了铁盒子,打开盒子看到其中装着的东西之后,原本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颜成瞬间变得目瞪口呆。
让颜成目瞪口呆的是盒子中装满了比一元硬币略大的银质钱币,从事收废品行业的颜成对金属类有着最直观的判断,自然不会分不清现代铸造的钢镚跟白银的区别。
只见银元正面画着应该是稻谷的图案,用繁体字写着“壹圆”两个字,反面是画着一个肥头大脑的头像,上面写着“年三国民华中”的繁体字,感觉到读着很别口的颜成才意识到应该反着读“中国民国三年。”
“这回真发财了!”
即使是从来没见过大世面的颜成也知道过去的东西有很多放在现在非常值钱,比如眼前看到的这种银元他也从某次的报纸上看到一些类似的钱币被拍到一个极高的价格,被一种从天上掉钱的喜悦瞬间砸的晕晕乎乎,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颜成赶紧去找她小姨李娟来分享这个喜悦。
“小姨,我发财了,你看这是什么?”
“袁大头!小成你从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我今天下去收货的时间无意间收到的,小姨,这东西应该值不少钱吧。”
“应该是挺值钱的,你没数数有几个啊。”
“光顾着高兴还没来得及数,你跟我一起数数吧。”
颜成对李娟的信任就像对自己的母亲一样,并没有什么提防的想法,第一时间就拿给她看,李娟心中也甚是感动,要知道谁都明白财不外露这个道理。
“小成,这件事千万别往外传了,先数数几个,等你姨夫回来之后找人打听下这些袁大头值多少钱一个。”
颜成认真的数了又数,一共三十五个,就算按照白银的价格来卖,这几十个袁大头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因为颜成用家里平时专门称量有色金属的电子称称了之后,重量高达两斤二两,以白银14块一克的价格来算,也值将近两万块钱。
颜成跟他小姨李娟一番商量之后,打算拿出30枚银元来卖,两枚他在李娟的百般推搡之下硬塞给了李娟的两个孩子,还有三枚他准备自己留下做个纪念。
金城是以黄金而得名的,白银也是当地常见的贵金属之一,处于古城长安跟中原的交界处,像这种带着古董性质的银元也不算少见,在金城已经待了五六年的苗昆也就是颜成的姨夫很快就通过自己的关系,在一个当地人的介绍下找到了买家。
“恰给你开6000一枚,你觉得咋样嘞?”
买家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高大挺拔的身姿穿着一身正规的西装再配上戴着的一副金边眼镜让他看上去好似有几分学者的风采,然而带着极重的西北口音让这个学者的打扮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在一番验证之后试探着给出了6000元的价格。
生意中的门道自然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深谐此道的苗昆很敏锐的就明白这个不是买家给出的底价,立马开口说:“老板,6000太少了,我可是听人说像这种银元市面上怎么也值个七八万,你这给6000岂不是太黑了。”
颜成也接过话说:"是啊,老板,我从网上看到像袁世凯当时造的银元很多都是值个好几万,你这给6000块确实是太黑了。”
买家皱了皱眉头苦笑说:“你们说的那种拍到好几万的袁大头不是没有,不过那种量很少,像这种民国三年的银元其实值不了那么多钱,你们说的那个价格是不可能有人开到的。一个是那其实是最后炒作出来的价格,二呢是中间各种渠道的销售都要从中抽一些利润,要不这样,我一枚银元可以给你们开6500块,30枚算你们20万怎么样。”
听完买家的话之后,颜成觉得买家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在看了苗昆一眼之后,示意同意了这笔买卖,然后双方就很快开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民间收货,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最好是直接用现金,因此卖出30枚元大头颜成手里多出了20万的现金。
年仅20岁的颜成几曾见过这么一笔巨款,几乎每天都在盘算着该怎么花,甚至就连睡觉都偷偷铺在床底下,时不时的偷偷笑醒。直到一次小姨李娟帮他换洗床单的时间无意间发现,受不了小姨的啰嗦才恋恋不舍地拿到银行存下。
不过即使是再兴奋的事情总有过去的时间,生活很快就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颜成继续从事着他收破烂的工作。
收破烂生意中占比最大的废铁也从当初最开始的6毛短短一年时间涨价到了1块8毛钱一斤,然而让颜成奇怪的是,他的生意不但没有变好,反而还不如早期刚到1块的时间。
“老哥,废铁我都收过你家好几次了,6毛收过,1块收过,一块三也收过,怎么现在一块八了你反而不卖了?”
“早知道就不卖了,一年十几吨啊,放现在的话能多卖好两三万呢,看这个样子肯定还要再涨价,等两块钱一斤再卖.”
跟颜成说话的算是他的一个固定大客户,在村子里有自己的一个碾子铺(碾子就是当地一些私人老板用来碾压金矿的一种工具),每年因为磨损退下的废铁都在十几二十吨,也就是几万斤。
“我觉得可能能涨到三四块,你要是放到那时间,都可能多卖十来万呢。”
“我也觉得最少三块五再卖,反正放到那里又不会坏,你放放再看吧。”
其中插着一些闲的没事凑热闹的人加入自己的讨论,无果的颜成只好放弃了这家生意,又往其它的地方赶去。
颜成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同时当初几毛钱一斤都愿意卖的人,现在的价格是过去的两三倍,反而不愿意再卖,只是通过多日的反复琢磨,让他也模模糊糊的明白什么叫做人性的贪婪。
在颜成生意说不上好又说不上太坏的时间,一场即将席卷全球的风暴已经开始爆发,而此时的他尚不知这远在万里之外的风暴将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2007年年11月,受米国次级房贷抵押机构以及投资基金的破产影响,米国股市也开始有见顶迹象,道指跟着结束了长达四年的上涨,于11月开始缓慢回落。
之后,华国的股市上证指数也在达到6124这个前所未有的高点之后开始下跌。而在全球金融界的影响之下,工业金属化工能源等商品也开始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跌。
废铁价格也从最高的1.8一斤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下跌到了1.5一斤,人总是很难避免会产生某种我更高价格都没有卖,更低价格更不会卖的心理,因此颜成原本就已经不太好的生意就仿佛雪上加霜,从此一落千丈,每天的收获也仅仅是混个温饱。
2008年的元旦刚过,华国迎来了再次的降雪,而这场雪的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们的预料,先是在北方开始了一个星期的暴雪,紧接着连绵不绝的大雪开始席卷全国各地,就连几十年都没见过雪的南方也下起了前所未见的暴雪。
暴雪似乎让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外,外面已经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