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过熟悉,听惯十六年春夏秋冬!
现如今,恍若末路旅人,陌生至极!
如今的赵真,心中只有恨。
藏于心底的弑母之事,如鲠在噎。
此念不通,赵真便觉愤怒!
可叹一声二弟!
道尽岁月风霜,再见世道凄凉。
顺着来音,白春楼大堂中,慢慢走出来一个高胖青年。
青年面白,留着八字胡,脸上带着和煦笑容,小眼睛微微眯起。
尽管夜色已沉,然而这张脸蛋极具亲和之力。
“何事?”赵真面带嘲讽之色:“兄弟相见,迫不及待想给我一点厉害瞧瞧?那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大失所望了!”
这高胖青年,便是投靠大皇子,郡王府嫡子赵凯!
同样也是赵真同父异母的大哥,唯一可继承青炎郡王府爵位之人!
赵凯今年二十岁,性情凉薄,心机颇深,行事作风,迅捷而果断,极有主见。
赵凯扫视周遭,自然有人在他耳边低语,赵凯眉头很快皱起,冷笑道:“二弟,斗场之行,你果真变得胆小如鼠,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了!”
赵真瞧他虚伪模样,迟早都要撕破面皮,也不急于一时,今日来此,就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毕竟,赵夫人之事,他要当面质问。
不冤枉好人,不放过仇人!
不管赵凯是何居心,赵真来此,便要确定赵夫人之事!
此事若定,龙口之行,便无遗憾。
一步走进白春楼,赵真索性道:“明人不说暗话,就算你不喊我,我也准备找你!”
赵真言辞犀利,赵凯面上挂不住,忍着没有发作,领着赵真上了二楼。
雅间内陈设精致,全部为竹制之物,淡雅清幽,别有一种雅调。
两人坐定,自有女婢奉上茶水,赵凯率先打破沉默道:“今日请二弟来,只为一件大事而来!”
“好巧,今日来此,我也有一事要问问你!”
从始至终,赵真用“你”字代替“大哥”,仿若在这一刻,大哥就从赵真的印记中,彻底消失!
赵凯面带怒气,斥道:“赵真!你这是什么态度?长幼有序,还知礼仪吗?”
不说此话还好,赵真眉宇间都是厌恶:“你做的那些事情,真以为没人知道吗?”
赵凯神色微变,心忽地一揪,反问道:“二弟,你可是听了什么污蔑之言,诽谤大哥的?咱们赵家遭此大难,当兄弟齐心,重振郡王府!”
“我可没大哥雄心壮志,赵真一介布衣,乐的做升斗小民!”赵真忽然直起身子,冷冷道:“既然你想不起来,那就让我帮你回忆回忆。家母离世,可是你杀的?!”
最后一句,当真声色俱厉,不假颜色!
尤其是赵真一双紫瞳,分外妖异,此番愤怒质问,更是摄人心魄,令人胆寒!
然而,赵真安稳而坐,神色如常,仿若这番话,根本不是说给他听的:“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赵真眼睛半阖着,双脚扎在地面,身子根本就没有贴着座椅,生怕赵凯暴起伤人!
“既然敢做,就要敢认!”赵真面色铁青,一字一顿的说道。
赵凯的脸色终于变了,原本一脸谦和之色,瞬间消散殆尽,而是一脸阴沉的盯着赵真:“既然你都知道了!省的我废话了。成大事者,不择手段,若不是这么做,大义灭亲,帝君怎么颁旨,允我继承爵位?”
“畜生!”
赵真一口浊气吐出,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亲口承认此事,此生便不再是他大哥,而是仇人!
不死不休的仇敌!
一股怒气从丹田升,直冲脑门。
赵真一脚踢翻桌子,一跃而起,落在赵凯身前,一把扣住赵凯脖颈:“赵凯?!你怎么下的了手!”
“你现在不也下得了手吗?”赵凯冷笑连连:“动手呀!我弑母,你杀我,正好来一个弑兄!”
“你以为我不敢?”
“那动手啊!!”
赵凯嘶吼道,一脸的戏谑之色。
赵真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从始至终,不是他在质问赵凯,而是赵凯故意为之,要的就是他动手!
青炎郡王府最后的血脉,互相杀戮?
不知为何,赵真觉得不妙,一种超出预料的感觉,在他的心中翻滚。
仿佛,他入了一个不解的迷局,而他身处其中,却不知!
赵真缩回手,一掌拍出,轰在赵凯胸前。
赵凯连人待带椅滑出去十步远,撞在墙壁上,震得赵凯面色苍白。
“赵凯,你不配做青炎赵家子孙!你根本就不配!”
说完这话,赵真扭过头,快步走出雅间,很快不见踪影。
赵凯咳嗽两声,身形一震,缓缓站起身,看起来没有受一点伤。
要知赵真这一掌,虽然收了六成力道,但是四成力道下去,赵凯绝不会好受!
“你的二弟,并没有你说的天赋异禀,刚才愤怒的模样,犹如一头蠢笨的野兽!”忽然,在雅间的屏风后走出一位曼妙少女。
这名女子,身着绿裙,腰系长剑,黑发如瀑,眉若青烟,水色涟漪,星眸中闪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清冷,当真是超凡脱俗,人间绝色。
“他一介妾生子,素来敏感,况且我的母亲对他不薄,到底有几分感恩之心!可惜,用这种白痴的情感掌控自己!这样的家伙,迟早会是别人的手中刀!”赵凯不以为意,根本就是冷漠至极:“不过,二弟赵真,他心中恨极我!迟早要跟我了断恩怨,他想杀我的心,我能感受的到!”
圣女不以为意,问道:“你心硬如铁,枭雄之姿,还会怕他?只是赵真所言之事,是真是假?”
“我的傻弟弟没有错,弑母的确是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赵凯神色冷漠如冰,一双眸子中,仿佛埋藏万重山峦,还有数不清的野望:“凡是挡我路的人,哪怕漫天神佛,抑或六亲血裔,皆可斩之!”
“好重的杀心!”
圣女心中暗惊,望着赵凯重新落座,一副不动如山的姿态,心中震撼太大。
“赵兄,你筹谋这些年,我实在担心,此番干系牵扯太大,还需细细考量,不可贸然!”
如果赵真在此,一定会惊讶于绿衣少女的修为。
不足二十的少年,竟已是大宗师。
若是说出去,定会天下震惊!
可就是这样一个神奇女子,与赵凯谈话间,却多有尊敬,不得不说,匪夷所思。
赵凯微微一笑,凝视圣女,朗声道:“忍让百年,若在苟且下去,我宁愿青炎赵家从此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