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眉,你到底怎么回事?”肖扬压抑着愤怒的声音道,“一开始就这样,试镜那天最后倒是表现的很好,但今天怎么又变成这样子?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晚上十一点!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这场戏拍完之后回去休息?整个片场的人都被拖着,没办法下班你知道么?”
柳轻眉原来就因为老是拍不过而心中压抑,此时听到肖扬的一顿训斥之后更是眼中闪烁泪光:“对不起,肖导我……我可能真的拍不了,要不你考虑换角吧,就当是我主动提出解约,不会让你承担任何损失的。”
说完柳轻眉便抽泣着想要转身走,肖扬心中既惊且怒,一把拉住她道:“你在想什么?影片拍摄第一天就辞演,外界会怎么看我,又会怎么看你?你这么做会毁了我们两个人在圈内的前途!”
肖扬心中念头急转,匆匆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然后肖扬便走回机位前,拿起扩音器说道:“不好意思,柳轻眉她精神状态不是太好,今天先拍到这里,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之后,肖扬便放下扩音器,走回角落对柳轻眉说道:“跟你的助理交代一声,然后跟我走。”
说完肖扬便转身跟剧组的一些工作人员简单做了些交代。此时片场有些嘈杂,四处都是些低低的议论声,但是肖扬也顾上去去理会了,源头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交代完事情之后,肖扬又找到一旁一头雾水的刘德桦,抱歉的强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andy。柳轻眉她的状态似乎有些问题,我需要先想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才能好好拍摄下去。你今天先回去休息,放心,明天一定能够正常拍摄。”
刘德桦心中虽然仍有些疑惑,但却还是大度的笑道:“那行,肖导您先去。”
片场的事交代的七七八八之后,肖扬便丢下一堆仍在忙着收拾器材的剧组人员,领着一旁神情忐忑的柳轻眉坐上了自己的尼普,发动了车子。
坐在副驾上有些畏缩的柳轻眉偶尔悄悄偷偷往后视镜里瞄一眼肖扬,见到他那严肃的神情便脖子一缩,像个胆小的鹌鹑一般。一直也有悄悄注意她的肖扬有些哭笑不得,想要叫她不要那么害怕,但是却又放不下脸面来,干脆仍黑着脸端着架子。
但怒气减消的肖扬心中却有些暗自好奇了起来。柳轻眉出道这短短的几年,一直与绯闻绝缘,除了工作之外很少会与媒体有多少接触,没出演过什么有争议尺度夸张的角色,也没什么花边新闻之类的,出席一些发布会什么的都是沉默少言,而在片场则是礼礼貌貌的,对谁都很尊敬,除了很偶尔的会露出几分女生调皮的天性来,几乎很难了解得到她的什么性格之类。
这让肖扬很是不解,到底是因为什么,柳轻眉对拍摄亲热戏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在沉默的气氛之中,车子持续行驶着。肖扬左右张望,终于发现了一个门可罗雀的烧烤摊子,将车停了下来。
看了一眼柳轻眉俏丽的容颜,肖扬略皱了一下眉头,拿起自己在片场经常戴的一个鸭舌帽来,顺手给柳轻眉戴到了头上,正了正,压了压,将她的脸庞给遮起了大半来。
看着柳轻眉不自觉的扭捏了一下,肖扬嘴角悄然露出一个笑意来,却是瞬间收起,仍是一副黑头黑脸的样子,率先走下了车子。柳轻眉犹豫了一下,也畏畏缩缩的跟在肖扬的身后,朝烧烤摊走了过去。
此时的烧烤摊上只有一两个小桌边零零散散的坐了几个客人,矮胖的老板娘正袖着手百无聊赖的站在摊档边张望着,看着肖扬两人走了过来,眼前一亮,热情的上前招呼了起来。
肖扬随意的点了一些菜,要了两瓶啤酒之后,便领着柳轻眉在一个偏僻的桌位旁坐了下来,淡淡的对柳轻眉说道:“先吃点东西,等下咱们再慢慢谈。”
柳轻眉低着头,帽檐下的表情是怎样看不见,只听见她低低的“哦”了一声。
老板娘的动作很快,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啤酒,烧烤便接二连三的上了上来,堆了小桌的半个台面。
肖扬拿起筷子来,戳了一两筷子,看着柳轻眉仍是不带动弹的模样,有些好笑又好气,伸手帮她将一双卫生筷给掰开来,递到她的面前。柳轻眉大窘的抬起头接过筷子:“谢谢肖导。”
肖扬终于崩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行了,这里也不是片场,你就不要再做这个鹌鹑样子了。不要怕,在这里我不是导演,我就是肖扬。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当我是一个朋友,现在就是陪你吃一顿,好不好?”
柳轻眉一见肖扬笑了起来,心中便松了一截,美目里仍是带着几分不确定:“真的?可是你试镜的时候……还有刚刚在片场的样子,好吓人的。你原来做副导演的时候,我都没发现,你居然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肖扬笑着给她夹了一块儿里脊肉:“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对不起啊。其实吧,跟我这人接触久了就会知道,我的性格还是蛮温和的。但是可能因为在学院呆的太久了,对于电影有点儿执着,你不太懂的了。”
“谁说我不懂。”柳轻眉虽然仍有几分怯意的样子,但还是不服的说道:“不就是搞艺术创作的人的怪脾气嘛。平时说什么都好,但是一旦涉及到创作方面,立马就要钻牛角尖,变成一个大怪人,脾气坏的吓死人。”
“呵呵,你说的倒也差不多。每个人都会有一点怪脾气的嘛。”肖扬笑着,拿着啤酒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然后自己拿着酒杯喝了起来。
“倒也是……我也有很多奇怪的习惯呢。我家里养了一只小猫咪,叫小白,但是它老是时不时的长一些黑色的毛,我就常常去拔,心情好也拔,心情不好也拔……后来就变成一个怪习惯,只要心里一想什么事情,就会去抓小白,就去找它身上有没有新长黑毛毛,嘻嘻……”提起猫咪来,柳轻眉的神情就变得很放松很愉快,一般说着,一般喝起啤酒吃起烧烤来。
而肖扬却是淡淡的笑着,偶尔附和两句问上一两个问题,但却绝口不提片场拍摄时候的问题,只是听着柳轻眉絮叨着一些小事情。
在肖扬的脑子里,柳轻眉的面目却是一点又一点的清晰了起来。她其实是一个比真实年龄仿佛更要幼稚一些,单纯一些的小女孩儿一般,心中有着很干净很简单的一个世界,白净的让人心疼。
直到柳轻眉的脸蛋儿上因为酒精的作用浮上一丝酡红,眸子里也逐渐带上了一些迷离,口中仍在说着“我很喜欢拍电影呀,觉得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很有意思”,肖扬才恍若无意的问道:“你既然那么喜欢拍电影,为什么今天在拍摄的时候会觉得害怕呢?那不是你喜欢的事情吗?”
柳轻眉瞬间就愣住了,面色突然变得苍白了些许。
柳轻眉定定的看着肖扬,沉默了几秒,问道:“肖扬,我可以相信你么?”
肖扬一愣,然后便故作幽默的说道:“当然。还记得试镜那天说过的话么?我是谁啊?我是你最信任的男人,你当然可以相信我。”
柳轻眉的眼神却是一震。那一天让她无比印象深刻,甚至之后数个夜晚都会梦见的场景浮现在她眼前。
“我是谁?”
“你是我最深爱的男人。”
“有多爱?”
“非常非常爱,我爱你甚于爱自己的生命。”
“你信任我吗?”
“相信……”
“是啊。”柳轻眉的眼神迷离,语气似真似幻:“你是我最信任的男人。所以,我可以告诉你。”
…………………………
柳轻眉的父亲柳忠是一家小型房屋中介公司的老板,一直以来都秉承着“穷养儿子富养女”这样的原则,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女儿。在十九岁以前,柳轻眉一直活的很幸福,像个公主一样,除了做演员这一点。
因为了解自己的女儿,害怕她在这个复杂的圈子里会吃亏,会被骗,所以柳忠一直坚决不同意柳轻眉想做演员的想法。
但是柳轻眉十九岁的那一年,柳忠因为车祸意外离开了人世。虽然很痛苦,但是终于熬过最悲伤那个阶段的柳轻眉,突然发现自己可以自由的去追逐演员梦了。于是,在某个同学的介绍之下,她认识了一位据说是某某电影集团制片人的中年男子。
一场蓄意闹酒的唱K,对于中年男人来说是一次未遂的**,对于柳轻眉来说却是一场无法终结的噩梦。
那个男人粗糙的手掌抚摸过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恐惧的毛孔张开,泛出细小的鸡皮疙瘩,她拼命的哭喊挣扎,却惶然无助,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记住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咳咳……不好意思,我走错地方了。”
一个尴尬的男声响起在推开的包厢门口,在那中年男人愣神的时候,柳轻眉终于挣脱身体,抓着被撕烂的衬衣捂着脸庞,踉跄逃出。
几乎因此放弃成为演员这件事,却因为之前面试过的一个角色得到了机会,挣扎再三的柳轻眉还是没有放弃演员的梦想,并且借此拿到最佳新人。
但那个噩梦,却让她无法演出任何一场有亲密爱抚的戏份,而那种抵触,来自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