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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橙橙的家长来了么?”
程一诺连忙举手,“吴老师,来了,来了!”
吴老师朝程橙橙点点头,松开了拽着她的手。
“老师再见!”橙橙礼貌地和老师道别,一蹦一跳地冲向程一诺。
程一诺连忙说:“包,书包,拿书包。”
程橙橙扑过来抱着程一诺说:“爸爸,今天是你来接我呀!”
程一诺揉揉她的头,说:“你拿书包呀,小傻蛋!”
程橙橙连忙护住头,娇嗔道:“辫子也不会编,就会捣乱!”她走向教室门口的书包架,边走边嘀咕:“还要我自己拿,妈妈都会帮我拿的。”书包架旁围满了家长,程橙橙钻进人堆拿到了包。
她把包丢给程一诺,气鼓鼓地说:“你拿!我背不动!”
“我接你,不高兴啊?”
橙橙说:“哼!都是家长去帮小朋友拿包的!我刚才去拿包,把同学的书包撞掉了,捡了几次,就是放不好。哼!”她狠狠地跺了跺脚,小嘴巴都撅到天上去了。
“那怎么办呢?”程一诺一手提包,一手牵着女儿走向车站。
“我要去吃大餐!”
“那不行!我好疲惫,我们回家随便吃点吧。嗯,你不是在幼儿园吃过晚餐了吗?”
程橙橙邀功道:“今天晚上吃馄饨,我吃了3碗呢!”
程一诺夸张地说:“哇塞,这么厉害啊!”他把手伸向女儿肚皮,说:“让我摸摸小猪肚子,看看是不是要撑破了!”
程橙橙咯咯直笑,双手叉腰,故意将肚子挺得老高。
程一诺的大手在女儿的小肚皮上摩挲了几下,说:“哇,还吃大餐!再吃肚皮就要爆炸咯!你们一碗多少个馄饨啊?”
程橙橙开始掰手指,“嗯,第一碗7个,第二碗5个,第三碗7个。”
“呃,一碗7个?还不够我赛牙缝呢。”
橙橙夸张地说:“我们都是小朋友好吧!”
程一诺问:“那你们吃得饱吗?”
“吃不饱可以加的。所有的小朋友都吃了两碗!”
程一诺坏笑道:“还有个小猪吃了3碗。”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小猪还没吃饱,还要去吃大餐。”
橙橙赌气道:“人家以后不在幼儿园吃了,行了吧!”说罢,眼眶一红,甩开了程一诺的手。
程一诺连忙赔不是,“对不起,我就是开个玩笑。”女儿瞪着他,脸上写满了不忿。程一诺想到女儿刚说的话,笑着说:“小样儿,‘人家’是什么家?哪里学的?好有意思呀!”
女儿顾不上生气,开心又得意地说:“我和妈妈一起看节目的时候学的。”她开心解释道:“‘人家’就是‘我’的高级说法哟。”这种“大人不知道而我知道”的感觉让她高兴起来。
程一诺牵起她的手,浮夸地说:“走着!买水果去!吃水果漂亮哟,成大美人哟!”
橙橙立即说:“我要吃!我要吃!我是家里最美的。”
“我是!”
“你是男生,叫帅好吧!”橙橙白了程一诺一眼,脸上露出鄙夷地神色,似乎在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帅和美都分不清楚啊?”
为了逗她,程一诺梗着脖子说:“我是家里最美的!”
橙橙突然严肃地问:“我和妈妈,谁最美!”
程一诺故意说:“当然是妈妈啦!他可是我妻子咧!”
橙橙不依,撒娇道:“我还是你的小情人咧!我最美!”
程一诺把她抱了起来,重重地亲了一口,“嗯嗯,你最美!”
橙橙对着程一诺的耳朵小声说:“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呀?”
“程橙橙呀!”父女俩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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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去!”看着黑掉的屏幕,程一诺郁闷地把手机一抛,起身拿了根香蕉。他刚剥好,正在看动画片的女儿就冲了过来,边抢边说:“我的,我的,我的……”
程一诺嘟囔了一句,拿起手机,继续奋战。过了会,他问:“吃完没啊?”女儿没有回应。他头也没抬,又喊:“程橙橙!”依旧没有回应。他正在激烈地团战,他想:“能不能逆风翻盘,就看这一波了!”可突然,他想起了小张总的话,顿觉心中烦闷,于是他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朝女儿走去。
橙橙并没有看电脑屏幕,而是低着头,捏在她手中的香蕉皮都有些变形了。
“吃完了?这么快啊?”他不耐烦道:“我叫你呢!你怎么不理我啊?害我又要输了,讨厌!”他伸手去拿香蕉皮,女儿攥得很紧,他费了一番力气。“喂!说话啊!”
橙橙的喉咙里传来咕噜声,像只猫。
他低头去看,女儿双眼睁得大大的,呆愣愣地直视前方。“跟你说了,不要这样吓我,你怎么老不听呢?”直到这时,他还以为程橙橙是在跟他开玩笑。下一刻,女儿吐了。他一下慌了,立即用手轻拍女儿的背,焦急地问:“是不是呛到了?”程橙橙没有回应,依旧两眼圆睁,直视前方的虚空。他手忙脚乱地拨打了120。
“医生,我女儿好像噎住了……吃的香蕉。”他焦急地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打开免提,把手递给女儿,女儿死命地握着他的手。
镇定地男声从手机中传出:“孩子多大?急救方法知道吗?”
这时,程橙橙又吐了一口,嘴唇瞬息从健康的红转变为衰败的灰。程一诺尖叫一声说:“完了,完了,完了,嘴巴都乌了!”他带着哭腔说:“医生,医生,孩子是不是要没了!怎么办啊?家里就我和她!”
“快!快急救啊。海姆立克急救法!”
程一诺点头如捣蒜,口里应道:“对对对。”他快速将程橙橙脸朝下放在自己的前臂上,用右手托着她的下巴和头。用左手的手掌后根部,在她肩胛骨之间用力快速地拍打。他急促地说:“医生,我家孩儿才4岁,我用手托着她……嗯,那个面朝下的……那个方法,可以吗?”
“可以!”医生简洁有力地回答。
程橙橙又吐了一口,但嘴唇仍旧灰暗。他将女儿侧放在沙发上,说:“医生,她额头好烫,应该是高热惊厥发作,把刚吃的香蕉呕出来……堵气管了。”他拿手拨开女儿嘴唇,发现她牙齿咬得紧紧的,又问:“她牙咬得很紧,怎么办?会不会咬断舌头?要不要我把手放进去?”
“别!弄不好会咬断你的手指的。”电话那头的医生想了想:“放个筷子什么的吧?”程一诺害怕女儿咬断筷子受伤,还是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他疼得嘴一歪,暗道:“力气真大,咬得真疼啊。”
程一诺这时才得空说了家庭地址,他又问:“救护车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嗯……15-20分钟。”
程一诺焦急道:“这么久?窒息会不会对大脑有损伤……会不会有生命危险。”程一诺盯着橙橙:她双手紧握,后背紧绷,眼睛瞪视前方虚空,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那乌青的唇,刺穿了他的眸,深深地插入他的心窝,他仿佛看到了一朵娇小的生命之火正在颤抖、明灭、噼里啪啦声、泯灭……只留一阵余烟……
医生说了一句什么,程一诺并没有听清。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医生,我们住的地方,离一家3甲医院只有大约1公里……我抱女儿跑过去好了,大概只需要6-7分钟。”说完,他开始穿鞋。
医生鼓励道:“祝你们好运!一切会好起来的。”
程一诺道了谢,挂断电话,将手机插入口袋。他让女儿面朝下,用右手托起女儿,把左手食指塞入女儿口中,并用手掌驼着她的头,火急火燎地冲出了门。
上电梯、下电梯、出小区……他边跑边和女儿说话,“程橙橙,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程橙橙,以后我再也不凶你啦”;“橙橙,你再这样,我就哭给你看啊”;“橙橙,你轻点咬我啊”……小区门口的保安见程一诺状似疯魔,一边抱着孩子直接从机动车道的栏杆下钻出去一边胡言乱语着,不由得露出了那种见了鬼似地神情,哪里还敢阻拦。程一诺一口气跑完了小区与大马路间的辅路,他沉重地喘息,才跑了不到一半,肺就要罢工了,手也疼,感觉要被咬断了,他只好抽出食指,塞入中指。
月黑之夜,街灯也出奇的暗,晚上10点,路上的车也出奇的少。他沿着大马路跑,迎面来了一辆小轿车,呼啸着从他身旁驶过。他发现腿被灌了铅,他听见臂骨在不堪负重地呻吟,他满头满脸的汗,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又来了一辆小轿车!它离他们大概不到50米的时候,打开了远光,那疝气大灯可真“敞亮”哇……程一诺觉得自己置身于光的海洋中,除了光还是光,他脚下一拌,跪倒在地,还好他稳稳地抱住了女儿。光芒越来越强、越来越强,他勉力撑开眼睛,发现小车缓缓驶近,他急忙挣扎着站起来,大喊:“救命,救命。”也许是他的求救声太过凄厉,小车受了惊,它嚎叫着、咆哮着,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几乎上擦着他们,冲入了他们身后的黑暗。
程一诺迈开步子继续跑,他暗道:“还好,摔得不重,也没崴着脚,加油!”第三辆车来了,是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肯定是看到他们了,它减速慢行,缓缓靠向他们。程一诺脑袋一抽,大喊:“救命!”也许,“救命”是什么可怕的恶咒吧,出租车竟然调头开走了。
程一诺浑身是汗,膝盖打着颤,右臂已经没了知觉,左手的中指疼得不行,他抽出中指,又将食指塞入女儿口中。此时,离医院还有300米不到。他慢慢减速,眼泪模糊了视线,可下一刻,他无声地呐喊,加快了步子。他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他将注意力从现实世界抽离,转移到精神世界。他对自己说:“我的手指可真疼,疼得要死!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程橙橙还活着,活着!咬得越紧,说明她生命力越旺盛!她没有放弃,我更不能放弃。越是疼,我越要甩开膀子、迈开步子,往医院冲!生命哪!这是个生命哪!程一诺!生命知不知道?你没有时间休息,冲到医院就是胜利!也是对你自己的救赎!女儿发烧,你也没察觉,她有高热惊厥你不知道?实在太不小心了,怎么当家长的!她要是有个三长二短……你就是刽子手!”
他又想到了刚才碰到的那三辆车,他想:“我不恨他们,也不怪他们。本来嘛,跟他们无关!我只是感到一股深深的绝望!我知道,他们没有任何义务帮我,我知道,没有任何人必须帮我,但我多么希望,能有那么一个人,向我伸出援助之手啊!唉,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埋怨呢?是我没照顾好女儿,是我自己闯的祸。换位思考,如果是我在车上,我会帮吗?我愿意帮助好人,嗯……可谁是好人,谁是恶人呢?什么是好人,什么是恶人呢?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万一碰到‘农夫与蛇’那档子事……到时候,不光害了自己,还害了家人,怎么办?唉,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靠自己,希望好人一生平安吧!”他又忍不住想:“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那照这么说,一切的灾祸、痛苦,都事出有因,都咎由自取咯?既然咎由自取,那也不值得同情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归结为两句话——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没投个好胎咯?”他盖棺定论道:“人,还是应该互相帮助。”
他抱着孩子冲到急救室门口,嘶吼:“救命!救命!医生救命!”一位年轻的护士冲了出来。正在吐气的他,憋出“孩子”二字就开始剧烈地咳嗽。护士一把抢过孩子,往急救台跑。正在隔壁房间看诊的医生,丢下病人冲了出来。医生跑到孩子身边开始检查,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高热惊厥!发作时在吃香蕉,好像卡喉管了。”程一诺此时才感到一阵深深的惶恐,因为在路上,他还可以不停地安慰自己,引导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但现在……要见真章了。他的眼泪喷涌而出,半是害怕,半是源于有了倚靠:“医生,她?”他本就是大汗淋漓,这一哭,汗水、泪水,顺着下巴往下淌,竟生生在地板上造出一个小洼。
刚才那位护士在百忙之中递给他一张纸巾,轻声安抚道:“你别急,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有事啦!”程一诺抹了一把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气管里没有异物。”医生肯定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刚才在家的时候,她嘴巴都乌了!”
医生看着他,问:“抱着跑来的?”说罢,他向护士小声吩咐着什么。
程一诺点点头:“嗯,我住XX小区,就我和她两个人在家。跑来的。”说完,他比划着跑来的动作,补充道:“跑来的时候,她确实吐过,可能是跑步时晃得厉害……咳出来了。”
医生看向他的左手,说:“我已经通知了儿科急症的同事,他们马上到。你手都肿了,还有点出血,要不要我给你包扎下?”
程一诺看向左手,食指上的伤口深可见骨,他摇摇头说:“不了,我要永远记住今天。”他又向下看去,膝盖处一片油污,裤管上粘着沙粒和尘土。医生对他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之后,去儿科急症室,上肛栓,打止痉针,通知孩儿她妈,办理住院手续……一直忙到凌晨2点,程橙橙的烧终于退了,人也恢复了意识。
朱紫依搂着程橙橙在床上睡了。程一诺斜靠在椅子上,两眼盯着天花板,不一会儿,他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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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梦境,梦是什么?
梦是体验。在睡梦之时,我们的灵魂接收到了其他空间(平行宇宙)中的我们的记忆(回忆),于是,我们成了拥有第一视角的旁观者,观看、体验其他的我们的人生。就是那种梦,你(你在梦中的载体)是中心,但剧情自行展开,你只能随波逐流。
梦是经历。在睡梦之时,你的灵魂附身在其他空间的你身上,在那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驰骋。不过,你可千万要小心,不要因为是在梦中,就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来,要知道,你醒了,回来了……可那个空间中的你,要承担后果的。在你小时候,做过一些梦,去到一些地方,遇见一些人,你伤害了他们……你惊醒过来,你很懊悔,你也很害怕,唯恐会有警察来抓你……那感觉是那样的真实……然而,并没有人来。现实生活依旧,可你再也不曾在梦中到访那个地方。
梦是见证。在睡梦之时,你的灵魂与宇宙同步,接收到一些信息,见证了一些事情。这些信息,被重新演绎为我们能够理解的形象,充斥着玄机和隐喻。可惜的是,梦会随着梦主人的想法而发生一定程度的改变。于是乎,虽然过去、未来、生灭尽在梦中,但是我们只能窥得一鳞半爪。
梦是考验/诱惑。神灵/恶魔会借梦境考验/诱惑他的有缘人/猎物。他们会用梦境点化/诱惑你,你在无边欲海挣扎沉浮,他们扼腕/欢庆。神灵是含蓄的,恶魔是直接的,正义是有待我们寻觅的,邪恶是彰显在我们眼前的。
唉,其实你的灵魂记得所有的梦,只是他不说。灵魂害怕身体知道,在她(身体)休息时,他(灵魂)出去鬼混了——她(身体)会有情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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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诺的灵魂被困在在一个逼仄的椭圆形容器里,他的灵魂被迫蜷成一团,动不了、发不了声。那里黑暗到只有黑暗,似乎他灵魂的形体都消散了,只余一两个念头不时闪烁。盯着那容器久了,你会认为那偶尔闪烁着的念头的弧光,是源自你的想象,那里只有纯粹的空无。嗯,其实你压根就找不到那容器。他把他隐藏得很成功,成功得骗过了绝大多数人;他把他藏得不那么成功,因为他(它?)找到他了。
一处不起眼的虚空,凭空出现了一柄黄纸伞。伞儿这里探探那里嗅嗅,蓦地,伞一合一扎,像极了闰土拿叉扎猹。这一扎之下,空间蠕动起来,片刻后,吐出一个青色的玉瓶。
伞儿一见玉瓶,像是老鼠见了猫,瞬息遁行无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玉瓶在原地晃晃悠悠,懒洋洋地往回钻,一眨眼的功夫,已隐去一半身形。虚空中突然射出一股红黑夹杂的绳索,将玉瓶整个拽了出来。
伞儿不急不慢地显出身形,年轻的男声从中传出:“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道长高明。”那声音了轻笑一声,有如山花烂漫,继续道:“这西贝货可拦不住我。”他话音一变,有如六月飞霜,杀败了那漫山遍野地墨绿,“看来道长救他之心也不怎么坚定呢!”此言当真诛心!虚空一阵晃动,此处少了一双关注的目光,那玉瓶上的光泽黯淡下去。
红黑夹杂的绳索化为一条狰狞地蜈蚣,其腹部生有百口,啃噬其玉瓶来。伴随着密密麻麻地“咔吧咔吧”声,玉瓶由青变绿,由绿变白,最终化为虚无。一团椭圆的玄色雾气无助地飘在半空。蜈蚣衔着那玄色雾气返回伞中,伞儿合上了。
过了5秒还是10秒?伞里透出金紫二色光芒,传出“轰隆”一声巨响。伞儿先是一鼓一缩,片刻后,又“啪”地一声撑开了,那些符箓被震离伞面,激射到半空,紧接着又“扑通、扑通”掉落一地。那终景,就像是在一场红黑色的怪雨中,一柄伞如喝醉了一般东倒西歪,最后掉了个个儿,栽倒在地。红黑色的雨水涌向伞,伞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喷吐出更多地红黑色的雨水……
那算命先生自虚空中显现,额头青筋直跳,显然被气得不轻。他拾起纸伞,收了符箓,准备去找道士算账。他摩挲着伞柄,发现伞柄上新添了一道伤痕,他愈发怒不可遏。下一刻,他注意到了伞柄新伤下的旧伤,原来刚才那场爆炸只毁伤了伞柄上的涂层呀。他盯着那旧伤,忆起伞柄上的那些被他用涂层细细包裹着伤痕,忆起那场大战……他面露苦涩,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他的身形同他的愤怒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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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诺掏出手机,早上6点13分。他转了转脖颈儿,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他想重新进入刚才的梦中。他依稀记得他梦到一位手拿纸伞的算命先生,先生对他拱手道:“恭喜恭喜,你的前世小情人当真爱你,为你挡煞,连命都不顾了。”他想再次见到那算命先生,问个究竟。